洛明川看见他道袍和剑,也认出这个人,郑渭。
于是他不再拿剑。
因为他刺向郑渭剑,不可能比站在屋檐上郑渭,刺向屋里人更快。
屋里只有正在破障师弟。
郑渭成名那年,还没有‘抱朴七子’说法。甚至抱朴七子中两个还没出生。
秋风秋雨愁煞人。
然而此时,煞人却不是秋雨,而是雨帘后透出杀意。
洛明川手已经握住剑柄。
他平日很少拿剑,这番动作做下来却流畅自然。
他目光定在对面屋檐上,那里立着个人,青衣长剑,神色是令人心悸漠然。
徐光却问道,“听说燃符是取天火而制,雨水不侵,这是真?”
段崇轩怔下,他以为对方是单纯好奇,于是他诚恳答道,“是。”
徐光直接回头对执事弟子高喊,“认输!——”
段崇轩彻底怔,因为……他根本没想过用符纸。
徐光下台之后,对他身边濂涧弟子说,“反正通过第轮已经是侥幸,对上这种不知道有多少符,还是让给青麓剑派那些视荣誉为生命去打。”
外天气闷热至极,整个叶城像是个偌大蒸笼,蒸人喘不过气。
忽而天色阴下来,风从四面八方而来,铺天卷地。卷起小楼上酒招与灯笼,卷起院里人家晾在竹竿上薄衣,卷起城南秋湖外十里烟草飞靡。
不知谁推开窗子,喊声,“要落雨啦!——回家关窗户收衣服啦!”
话音刚落,远方旷野传来惊雷炸响!方才喧嚣长街,顷刻空荡片。
南陆夏天雨,就是这样迅疾如游龙。惊雷不绝,豆大雨点狠狠砸下来,激起尘埃飞舞。雨幕很快接连成片,将整个叶城尽数笼在潇潇风雨中。
不同于以修为境界或是与人比斗成名,郑渭是以杀人成名。
以至于很多人生出共识,郑渭爱好不是修行练剑,而是杀人。
檐上立着人,目光渺远,似是在看湖看雨。
因为在他眼里,无论是破障境洛明川,还是屋里正在破障殷璧越,甚至是院墙外步履维艰段崇轩,都像蜉蝣蝼蚁,随时可以杀死。是不值得看。
风雨避退,不能近他身前三尺。
没人看清他是怎来,似乎只是眨眼间,他就凭空出现在那里。
殷璧越从前在院中布下阵法,四处传来阵旗撕裂声,混在风声雨声中,格外凄厉刺耳。
道寂灭与死亡气息,笼罩整个小院。
如果没有杀过千百个人,不可能有这样凝实杀意。
那位弟子露出同情目光,“其实,就算打完你赢,师姐们能放过你?”
徐光看看两眼放光望着擂台师姐师妹们,认真想想,觉得有理。
段崇轩对着台下拱手,转身就往秋湖赶。
大雨落在秋湖,激起千层涟漪,成群青红鲤鱼浮上来。湖边院落群灰瓦屋顶上水雾迷茫,像笼着层青烟。
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,连成珠串,打在屋前石阶上。落进此院,就成肃杀秋雨。
以狂风雷电为势,下出洗刷天地凄厉。
隔着如帘雨幕,擂台上双方见礼。
台下弟子们身上流转着薄薄真元,将雨水隔绝。
至于东边看台,连地也没有湿。
台上段崇轩揖手为礼,“请赐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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