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南逸却很受用,去年底接辛博欧回来,魏北跟他说话基本是能省则省,必答时候才拗开嘴唇讲些。他依然喜欢初识魏北,那个敢与他辩论文学半吊子小年轻。
车速减慢,风势柔和,沈南逸让魏北给他点根烟。
“老爷子不是不对付,他们那个年代,没什不对付人。往好说,其实是英雄所见略同。”
魏北在沈南逸开车时给他点烟,很少以对方叼烟,他递打火机方式。他们要更特别些,魏北先将烟头含在自己嘴里,火苗轻轻跳,滋滋地烧着烟草。第口烟雾进入他肺腑,有时还会抽第二口。接着,他再把香烟送到沈南逸唇边,看那性感嘴唇将其衔住,烟雾呼出。
如此烟头是湿润,沾着年轻人少许唾液。沈南逸含着烟头,舌尖在上面舔舔。大概
魏北当初品品,品出点与沈南逸性格相关东西,与沈南逸从周柯那里学到相关东西。
大无畏,随性。明白人皆向死而生,于是时时刻刻准备赴死。
魏北想,周老那辈人,或许就唯剩把风骨。
在现代社会部分人看来显得愚蠢、不变通、甚至有人说它是幼稚——风骨。
而魏北真心羡慕。
冠相庆,如今风水轮流转,终于轮到《聚焦》。可结合目前社会与形势来看,却叫人怎都无法幸灾乐祸。
周柯听闻此消息时,完全做不到拍手称快。
或许是岁月流逝,磨棱角,软人心。魏北从后视镜看着周老送别他们,再慢慢踱步走进大门,时竟说不出滋味。老人走得缓慢而稳重,拐杖撑着大地上,真真似截脊梁撑在大地上。
初夏微热,周老穿是上世纪改良长袍,薄薄层青布,掩映在深绿矮树间。魏北思量半晌,拿不准形容词。他见周柯说起《聚焦》停办事,嗅到点时过境迁沉寂。
好似这晃神儿,大半个世纪过去,老人头发花白、步履蹒跚,矗立在依然纷繁世界里,却找不到来时路。身边志同道合朋友挨着离开,连那些曾与他对峙叫嚣人,也即将消声。
“等会儿到聚焦,不管什场面,你别讲话。”
沈南逸脚尖轻点油门,如蛇般游走在龟行车流里。
魏北常不自觉地开快车,但不习惯坐快车。速度起来,表盘猛地往右转,他往后紧紧贴着座椅,神色不自在。“既然周老师和聚焦主编当年不对付,为什还要你去带话。”
沈南逸用余光瞥眼魏北,皱眉,“跟这几年,坐车依然没长进。”
“是是是,好几年什都适应,就是不能适应南哥灵魂漂移。爷,您看着点儿,三百米红灯!”魏北最近尝到甜头,压根没察觉自己说话口吻早都飘。
要说人生有三恨*:恨鲥鱼刺多,二恨海棠无香,三恨红楼未完。约莫在周柯心里,四恨来时路茫茫。
走得太快、太远,在后半辈子某些惊醒、重足而立时刻,他已无缘瞧见百花再度盛开。而与他同时代奔走呼号人,亦只剩下荒冢枯骨般回音。
唯剩什呢。
魏北坐在副驾,夏风吹得他微眯眼。沈南逸开车速度挺快,稍不注意就闯几个红灯。魏北曾劝他慢点,太快容易车祸。
沈南逸无所谓,手夹烟手搭着方向盘。死就死,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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