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河调转快艇行进方向,在水面上划出弧线形迂回轨迹,追逐那个黑影。
他又不敢靠得太近,怕伤到人。马达机械轰鸣声与水声唤起回忆,惊心动魄景象涌上眼膜。临湾码头海面上曾经有辆摩托艇被子弹射中,在漆黑冰冷雨夜里爆炸,变成团火球……
“小刀!”
“小刀!!!……”
他站在快艇上艰难地掌握方向和平衡,严小刀就在他眼前大
严小刀最后眼看到戚宝山枪口发抖,终究没有对他开枪。他转身也没有犹豫,翻越船舷栏杆,纵身投入滚滚波涛之中。
跳下去就是万丈波涛,跳下去就是恩断义绝。
严小刀投海,瞬间彻底被高涨风浪吞没,身影从海面骤然消失,只留下丛白色泡沫。
所有人大惊,大半数目舰艇赶忙调转方向,向投海地点疯狂驶来,却眼睁睁瞧着那丛泡沫也在视野里消失,甚至找不到严小刀具体是在哪里坠海。
凌河驾驶快艇在风口浪尖上猛地颠,整个艇身几乎要掀翻到海里,失控样斜着冲去,把坐在后面毛姑娘吓得大叫,“祖宗您会不会开船啦!”
寒涟漪,失去很多他珍视东西。他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,那时他衣衫褴褛地站在村口,他身后是烧成焦灰房屋废墟,山上坟头飘着白幡,孤魂野鬼嚎啕在耳边回荡,煤山上那些残,bao狰狞面目撕嚼着他血肉。他所亲历人间种种,带着血色溅射在他眼前甲板上!
他从来不愿向旁人表达这些,这二十多年来孤儿人生,身边能称得上亲人,原本就没有两三个。
难道得到某种情谊同时,定要同时失去另些情谊?
二者竟不能共存,这刻撕心裂肺。
严小刀眼里聚集水光:“对不起干爹,喜欢他,定会选择他,绝不会离开他。”
凌河情绪同样失控。他好像见过这样场面,小刀坠海。
不对,是坠河,而且就是他亲自下狠手,将小刀车子撞下观海大桥。
在他脑补那番景象中,小刀连人带车就是这样坠落河道,被激流吞没。他今天终于亲眼见到这样场面,才领会到这瞬间尖锐而钻心恐惧。海面波涛汹涌,像头饥饿巨怪张开青黑色大嘴,喷射着泡沫,吞噬这纸片样轻薄身影太容易。
约莫分半钟之后,与那丛覆灭白色泡沫有相当段距离地方,突然冒出点黑影,活像从海底跃出来,破浪而出!
墨点逐渐化作个强健有力身影,在海面现身之后还喘会儿,歇息片刻,环顾四周开动人脑GPS找准方向,然后才开始不疾不徐地往海岸线方向划水。
戚爷以枪口所指,没有再说话。
严小刀自知今天大事未成,徒留生遗憾,心里太难受,但戚宝山这次瞒天过海釜底抽薪将他逼入死角,让他失望和心灰意冷。
严小刀抬手遥指码头方向:“干爹,咱爷俩老家都在那里,您要是能想通,赶紧回家吧。”
他随后深深看眼对方:“儿子不孝,今天向您告个别。从这里跳下去,您就当往自己身上戳三刀六洞,从此各走各路,干爹您多保重。”
这话其实是意料之中,但说出口时严小刀胸口大恸,而戚宝山满目震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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