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支教时候学生送,”季临秋递热茶过来,玻璃杯用得很旧:“学得有四个月,勉强能弹半首风雨铁马。”
“很厉害,”姜忘站都很拘谨,不敢随便靠墙,双手接还记得说谢谢:“老师很有品味。”
他想起正事来,又低头解释缘由。
“这
男人小心翼翼脱掉湿透鞋袜,像小孩要去探险样走进陌生房子里。
深棕长毛绒地毯踩起来很软,酸痛脚掌会轻易陷进去,走几步都能放松下来。
他控制自己不要乱看,但抬眼处就放着个马头酒杯。
白骨质感很真,不像塑胶做假货。
小客厅意外很有风格。
或者说,季临秋。
小孩对老师总有几分神圣化仰望。
板书银钩铁画,神情严肃从容,衣摆像是永远不会起褶子般整洁。
总归不会是现在这个湿漉漉,冒着热气年轻男人。
此刻他以二十七岁视角再次看这个二十六岁季临秋,虹膜与记忆里光影既重合又错开。
“是谁?”
“姜忘,彭星望他哥哥。”男人抿下唇:“打扰您,来接他回家。”
门很快打开,入眼是米黄墙壁,以及头发湿漉漉季临秋。
季老师刚刚洗过热水澡,原先捋在耳后黑发垂落在鬓前,在落日般暖黄灯光里身体还冒着热气。
天井里落着劈头盖脸冷雨,门另侧干燥温暖,让人忍不住想要往里进。
见五指雨夜里竟能依稀看见门口落叠纸条。
姜忘走过去开灯拿条,上面歪歪扭扭写行字。
大哥,wo去501禾子老师Jia。
季字上下分得实在太开,他看两遍才勉强认出来。
男人找条毛巾匆匆擦下脸,关好门上去接幼年版自己回家。
客厅没有电视,松木小茶几摆在纯白圆毯正中,蓬松枕头散在角落,宜坐宜靠。
啤酒压着半本没翻完《十日谈》,扉页别着枚红叶。
马头骨杯里落对戒指,姜忘不好意思细看。
再往里走两步,墙角还摆把蛇面三弦。
蟒纹青花白地,瞧着苍老又漂亮。
季临秋没有注意到对方打量,诶声往下看:“你鞋子湿透,是淋雨吗?”
姜忘怔下,点头道:“嗯,就不进去,免得弄湿你地毯。彭星望应该还好吧?”
“他作业还有会儿就好,这样,你先把鞋子袜子脱吧,”季临秋指指门口鞋架:“进来坐,给你倒杯热茶。”
姜忘忽然有点脸上发烫。
他有点理解臭小孩那股黏糊劲,久违新鲜。
季临秋擦着湿发往后让:“进来吧,姜先生也辛苦。”
年轻男人穿着淡灰纯色T恤,肩侧被发梢水滴洇出小片暗色,莫名显得更加柔软。
姜忘有些却步。
也许是因为他有些不敢走进这样私密又温暖他人空间,何况还是内心尊敬许多年好老师。
也可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放松状态老师。
但往上走着,心里又有点虚。
性质等同于自己大晚上拜访老师,不好意思。
他站在501门口等会儿,先拉起领子闻闻烟味酒味,搓两下指节间烟渍,再双手把头发捯饬地像个正经样子。
跟小时候进老师办公室前样小心。
门克制地敲两下,没过多会儿传来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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