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容貌清俊,不言不语之时浑似玉砌粉琢精美人像,但鼻梁直挺,长眉如刀,目势中不见分毫柔软。
白霓见他这模样,又有几分心疼。她变戏法似从怀中掏出个纸包:“这儿还有夫人捎狮子糖,吃不吃?”
靳岄终归只有十五六岁年纪,顿时喜悦:“樱桃煎还有?”
白霓打开纸包,亮出小狮子造型糖块:“樱桃煎五日前就被你吃完。这狮子糖里头加牛奶和酥酪,是川中贡品,夫人好不容易才拿到。”
靳岄只好与她分食狮子糖:“母亲做樱桃煎也不知放什蜜,天底下顶好吃。”
虎将军大吼大叫地让浑答儿等人护送贺兰砜回家,帮少年呼呼喝喝,骑马远去。风声里隐隐传来贺兰砜和浑答儿对骂声音。
“……北戎人都这难相处?”靳岄低声问。
白霓取来熊皮外氅披在他身上,理理他头发:“倒觉得方才那北戎孩子拗得有趣。听闻北戎人说话直来直去,不善掩饰,他怎如此别扭?”
靳岄笑会儿,再开口时有些恍惚:“听宫里人说,当质子,就要死在北戎,回不去。”
白霓:“谁说?割他舌头。”
穹庐,小雪零碎,他黑色瞳孔中映出纷乱雪粉,片刻后转头看贺兰砜,问:“你衣服呢?不冷吗?”
贺兰砜耳朵微微发热。他像是此时才察觉衣不蔽体自己相当不雅,干脆不理会靳岄问话,凶巴巴顶句:“涂完?要走。”
白霓嗤笑声:“走罢。”
见贺兰砜仍是脸执拗凶样,靳岄不再问,解下身上狐裘递向贺兰砜。
“北地苦寒岁。”他轻声道,“你光着胳膊,怎回家?穿上吧,多暖和刻是刻。”
车内温暖,靳岄忘记颠簸路途和车外渐大雪,连方才未问姓名北戎少年也抛在脑后,欢欢喜喜与白霓聊起母亲诸般手艺。
***
此时北戎都城,鹅毛大雪已停,石城内外片静寂,人声稀少,只有王城中央座高塔上仍燃着不灭长明火。
负责传递讯息赦例郎君骑马冲入城门,亮出手中金牌。这是从边境传来紧急军情。都城中央大道上登时燃起数束青烟,各处关卡见青烟,便知有军情传达,纷纷放行。
位身着北戎银甲青年将领紧随在赦例郎君
靳岄抬头看她,想得到些更肯定言语:“爹爹真会来接?”
白霓柔声道:“忠昭将军何时骗过你?现今金羌犯境,将军领兵作战,是为国立功之事。凯旋复命后,他定即刻来接你。”
靳岄听父亲提过,北戎与金羌二虎旁伺,大瑀势弱,岌岌可危。他只得默默点头。
白霓提醒:“你言行举动全关乎大瑀声誉,若是想家,只跟讲,可别再哭。”
靳岄坐直身,双手笼在袖中,低声道:“将军放心,靳岄明白。”
狐裘净白柔滑,贺兰砜却不接。
靳岄很恳切:“你若不喜欢,还有件熊皮外氅。”
白霓不肯:“公子,北戎都城太冷。”
“到北都便不能再自如活动,终日也不过是困囿斗室而已。”靳岄固执,“他比更需要。”
贺兰砜忽然抢过狐裘,跳出车外。他没道谢,也没道别,等白霓掀起车帘时,他已经跑出很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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