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梁京梁?”贺兰砜指着纸上句“呢喃燕子语梁间,底事来惊梦里闲”问。
这话勾起靳岄那份抑压许久乡愁。他细细抚着贺兰砜写“梁”字,低声道:“对,梁京梁。”
片刻激动已经令他手指轻颤,漆黑如墨眼中溢出水色。那片薄薄泪敷在瞳仁之上,随着靳岄睫毛而颤抖。但下瞬,靳岄闭眼,将所有情绪草草吞入魂魄。
“没去过梁京。”贺兰砜说,“它是什样?”
在这片绵延千万里土地上,最长最浩瀚江河是列星江。
他嫌说得不清楚,从贺兰砜身后握住他右手。贺兰砜写出个勉强端正楷字。
“很好!”靳岄大赞,“写得太好!”
贺兰砜半信半疑,瞅他眼,轻轻摆脱他手,自行誊抄。靳岄把手缩回袖中,暗暗地笑:他想起白霓对贺兰砜评语。
在无人注意时,靳岄目光落在柱头把剑上。
这是贺兰金英备剑,重量不沉,靳岄偷偷掂过,非常合适。
贺兰砜忍不住笑笑,摇摇头。
贺兰金英又问:“你为什总黏着那个奴隶?”
“他借狐……”
“知道,狐裘,狐裘!”贺兰金英蹦过去揉他头发,“送你百件狐裘,你愿意天天去看骑马吗?”
贺兰砜被问得哑口无言,卓卓已抱着兔子奔出去玩耍。
眼里都看到丝和解快乐,岌岌可危情谊总算稳固回来。
贺兰砜拎着兔子,靳岄牵着阮不奇,三人往营寨方向走。靳岄问他:“烨台最好骑手,懂得杀兔子吗?”
贺兰砜:“当然。”
靳岄飞快笑笑。他平素冷淡脸色因为这个笑而生动灿烂起来,本来就漂亮风流眉目,倏忽间生出光彩。
许多年后,当贺兰砜回忆自己和靳岄生,他总会想到在苍蓝高天下这个笑。他是从这笑开始,渐渐懂得如何分辨靳岄脸上诸般表情孰真孰假。
列星
他右手在衣中缓缓张开,再缓缓合紧。
忠昭将军儿子,当然不可能不懂骑马。
正因为他身体自小孱弱,父母与姐姐想尽办法教他骑射武艺,不为争斗不为作战,只为强身。他懂得骑马,也懂得持剑御敌。
他已在北戎呆将近两个月,逃离切准备都已做好,只待时机。
靳岄垂眸,瞧见贺兰砜抬头看自己。
“你是头次见到和自己年纪相仿大瑀孩子,对不对?就跟那兔子样,逗起来很好玩罢。”贺兰金英笑道,“你不过是看他新鲜。”
卓卓把兔子放,拨霞供始终没吃上。
贺兰金英和虎将军日日在帐中议事,烨台部落所有将领全都钻进那热烘烘帐子里,营地上空偶尔飘着雪,沉闷紧张气氛犹如北风,无孔不入。
贺兰砜帐子里烧着牛粪,阮不奇给卓卓梳头发,靳岄正教贺兰砜写字。
他从横平竖直开始,极有耐心:“收笔时,稍稍往回顿、勾……”
它是靳岄给他允可,是漫漫长路第刹那。
贺兰金英在帐中收拾行装。卓卓看见贺兰砜带回只兔子,立刻举手讨要。
“过几天要同虎将军去萍洲。”贺兰金英打量他:“心情很好?发生什好事?”
贺兰砜把兔子给卓卓:“没什。”
卓卓:“靳岄哥哥学会骑马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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