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面前,哲翁和阿瓦已经完全听得入神。
而墙之隔贺兰砜看不到靳岄,只能听到他声音
他深吸口气,双手紧紧绞在袖中:“第四害,则与船有关。”
此言出,哲翁与阿瓦果然显出兴趣。靳岄愈发肯定,北戎对自己没有造船和渡江作战能力,始终耿耿于怀。
“碧山城郊有列星江江北最大港口。而在碧山城港口做事、造船、通航、运输之人,绝大部分是大瑀人。这些人若是没,北戎若想再造能穿渡列星江大船,至少要等上十年。”
哲翁长叹声,那张严峻而无笑意脸上,破天荒地显出勃勃兴致:“继续说。”
靳岄点点头:“第五害,则是会伤北戎人心。大瑀北戎来往极多,江北十二城中两国通婚联姻人自然也不少。大瑀丈夫,大瑀妻子,或是同大瑀人生下来孩子,该杀或不该杀?若屠城令真下来,谁又负责去区分什人该屠,什不能屠?在屠城中,谁又能保证不会伤到个北戎人?”
盖发疼,双足麻木。阿瓦撑在矮桌上看他,忽然说:“站着说,别跪,跪着不像样。”
哲翁忍不住又瞧他:“阿瓦,你认识这奴隶?”
“不认识。”阿瓦非常坦荡,“今天第次见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哲翁话音未落,站直靳岄已经开口:“第害,当属损伤百姓性命。水有源,则其流不穷,木有根,则其生不穷。百姓乃国之根基,损伤百姓性命,如同截木断水,毁坏根本。”
阿瓦转头看向哲翁:“他前头说四害都想过,但这害确实出乎意料。”
哲翁没理会他打断,重复道:“继续说。”
“前五害与江北十二城相关,后五害则直接影响北戎军队与天君万世功业。”他神情严正,仿佛眼前并非异族宫殿,而是可让他畅所欲言朝堂,“第六害,屠城定会令军纪懈怠。实际上,在中原大地上,千百年来土地数易其主,屠城、屠村之事史书都有记载。将士经历长期战斗,原本已极度疲惫,屠城令是发泄开口,它确实令愤怒之人得到宣泄,但军中那些不愿意屠城士兵和将领又如何自处?”
阿瓦追问:“如何说?”
“不想杀人,却偏偏手刃千百人命,乐于杀人,则把屠城当作练习。两类人还要回到同个军营起生活,隐藏危机难以消除。”
哲翁冷笑:“平平无奇。”
“第二害,是坏江北十二城秩序。江北远离梁京,十二城城守虽无太大作为,但多年来维持北戎与大瑀通道开敞,从无阻碍。旦屠城,城内秩序必定大遭破坏。立序难,破俗易,尤其城池内序,毁坏后再重新颁立,难上加难。”
他停顿片刻,又添句:“就如同五部内乱之后重建秩序,天君与云洲王必定比更清楚其中艰难。”
阿瓦坐直,哲翁也放下手中茶碗。
“第三害,是损坏城中建筑。”靳岄站得笔直,声音清脆干净,音调无丝颤抖犹豫,仿佛切文章全在心胸中,“江北十二城靠近北戎,移风易俗许多年,城镇建筑鳞次栉比,萍洲、碧山、桑丹等大城更是气象庄严,既有大瑀风貌,又有北戎气度。屠城定会伴随毁城,火烧、抢砸更是不可避免。城中建筑并非日造成,若是受损,复原极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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