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林外道旁,小队行商路过此处,正跟靳岄打招呼。“这林子有狼,你怎个人坐在这儿?”行商见他副大瑀人装扮,身材瘦弱,便提醒,“你要去哪儿?和们块儿走吧。”
靳岄却反问:“这儿有狼?这里还未到野狼谷。”
“野狼谷狼都往南方去啦。”行商之人纷纷说,“但老狼还在。”
原来上个月野狼谷头狼易位,原本老狼与黑狼番激烈打斗,伤得很重。新头狼把群落中十余条老狼赶出野狼谷,带着狼群离开食物减少
不远处枯槁灌木丛中,有什东西闪而过。
是莹绿色、野兽眼睛。
贺兰砜立刻后撤。他面对灌木疾退几步,搭弓在手。距离太近,弓箭不便,他几乎屏住呼吸:自己已经十分警惕,竟完全没听到任何兽类声音。
僵持片刻,灌木丛中果真慢慢踱出头狼。
那狼年纪已经很大,皮毛枯槁苍白,双目阴狠,面上数道抓痕还未愈合,血淋淋地翻在外头。它后足是跛,尾巴秃半,但贺兰砜心中愈发紧张:这是匹狡猾老狼,直潜伏在灌木丛中,无声无息,只等贺兰砜靠近。
心头愤怒和怨仇撑着。他十几年来从未这样耗费过心力,如今要头扎入繁杂人心,除却不安,更是有千般痛苦。
筹划、谋略并非他兴趣,他记得西席先生常责备他有济世之能,却无济世之心,枉为靳明照之子。
靳岄那时年纪还小,不过七八岁,茫然懵懂:他想做燕子溪上泛舟摇橹船家,兼济天下是济,济川舟楫也是济,又有什不同?
贺兰砜起身拍拍他脑袋:“别想,去给你打兔子。”
靳岄点头,目送他钻入仍旧幽暗树林。
贺兰砜又退几步,始终面向那狼。狼没有攻击他意思,只是狠狠瞪他。但它显然饿许久,腹皮几乎贴着肋骨。
太近。贺兰砜微微拉弓——但这种距离他完全不会失手,只要击即中,他便安全。
身后忽然传来低喘,两声踏破枯枝脆响。
贺兰砜仍盯着那神情安然老狼,稍微侧身又退步,心中蓦地沉:身后还有另外两头狼。
样苍老,样无声无息,都是狩猎好手。三头狼呈品字,已将他包围。
虽明知不能,但靳岄也确确实实想过,如果贺兰砜同他都没那多前事,仅是两个普普通通高辛人、大瑀人,偶然地在驰望原相遇,偶然地越来越亲近,该是多好。他做列星江上渡船之主,贺兰砜是高辛族跑商旅人,他们总在船楫相遇,畅谈、酒饮,煨酒红炉火长久地燃着,他们像心意相通挚友。又或者比挚友更多几分情意。
坐在火堆前,反正无人,靳岄允许自己再把这美梦细细地做遍。
***
林子与野狼谷尚有段距离,贺兰砜十分谨慎,路借着微弱晨光察看兽痕。树上没有狼群或熊圈地爪痕,路上也看不到狼脚印,兔子倒是出来,灰扑扑团,总是竖着谨慎长耳朵。雪地里偶尔还能看到花瓣形状印子,是觅食小鹿留下。
贺兰砜箭囊里装着属于他支狼镝和支高辛箭,他舍不得用,只用随身木箭,接连射两只兔子。兔子经过冬长熬,瘦得能摸到骨头,他弯腰捡起时,心头忽然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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