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得知明夜堂要帮着靳岄做这件逆天大事后,沈灯狠狠跟章漠吵几次。他认为章漠已经糊涂,为帮靳岄,是要把整个明夜堂全都砸进这件九死无生祸事里。江湖人素来与庙堂两不相干,因有靳岄,明夜堂已经深涉庙堂之事。沈灯以往帮忙设局、解决某些棘手人物,从来任劳任怨,毫无怨言。唯有这次,他大发雷霆,甚至气恼到掀章漠桌子。
岳莲楼看看天,风雨欲来。
他收拾纸笔,拎起壶子酒去找陈霜,陈霜却跟沈灯去靳岄家中。
靳岄此时正准备拜访谢元至,抬头看见两人,有些迟疑。沈灯最终被章漠说服,章漠见陈霜心情不佳,便让沈灯代替陈霜保护靳岄。陈霜告知靳岄,又对他致歉:“公公后事只有和春明操办,春明
岳莲楼在树下摆桌子,正仔细认真写着什。阮不奇溜过来仔细看:“还写唱词呢?又是夸岑煅?你回来就直直写,潘楼都唱好几回,还不够?”
“以前那是夸玹王,这些是骂岑融,怎样呢?”岳莲楼看眼已经写好唱词,又笑道,“这儿还有几份赞纪春明和夏侯信,你看不?”
阮不奇不看,坐在树下抬头盯着头顶青石榴。“昨晚看到陈霜哭。”她喃喃说,“他来明夜堂这多年,头回见他哭。”
昨天下午,纪春明满脸慌乱跑来找陈霜。吃完午饭杨执园在地窖里用自己裤腰带绕颈自缢,已然死。
陈霜直到深夜才回来,坐在房顶不吭声。阮不奇远远看见他背影,想靠近时,却听见他低低呜咽声。
不愿去耍弄这些勾心斗角本事,如今愤怒与痛苦都是被靳岄逼出来。
世事所迫,他能选路其实并不多。
“殿下,宁将军,你妻子,西北军将士,从小跟着你随从,谨妃娘娘,你不为自己,也得为他们想想。与其在此与纠缠孰真孰假,不如……”
“只想知道杨执园说是不是真话!”岑煅怒吼。
靳岄丝毫不惧,反倒朗声笑,字字道:“殿下,切全看你怎想。你愿它真,它就是真。”
“……男人哭时候,又不知怎哄。”阮不奇咬着根草叶,叹气道,“陈霜不开心,也不开心。”
岳莲楼瞥她眼:“坏东西,平时不开心时候,你可天天都乐死。”
阮不奇跳起身:“那怎样!”
岳莲楼懒得与她争执,墨笔却悬在纸上,迟迟落不下个字。杨执园死,是z.sha。那是真z.sha吗?他不知道,也不愿意去问。只不过杨执园没,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当初仁正帝驾崩,究竟是天寿尽闭目而去,还是因他人下手含恨而死。
岑煅做出选择,靳岄和明夜堂也样。
贺兰砜跃到岑煅面前,抓住岑煅手,紧紧拧着,强行从靳岄肩头拨去。岑煅怒视靳岄,胸膛起伏。靳岄墨色眼眸是深渊,是漩涡,令他浑身透着凉气,背脊生寒。
可他又知道,靳岄是对。靳岄在狠狠敲打他,要他认清事态,不要再存多余而无用幻想。
这是个太过艰难抉择。
***
六月梁京满城榴花,明夜堂后院里排石榴树,半结拇指大小青果子,半还残留火红柔软花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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