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钧撅嘴嘟囔:“你挂个给瞅瞅啊,你不敢挂?你这人有啥不敢干?你挂啊!!!”
罗强枕头下塞着小少爷给他买小粉罐。爽身粉早就用完,也不需要再买新,罐子他直没扔掉。他觉着这样就是把邵小三儿也挂在心里。
那是他平生头次对个人心软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,脑子里那根弦啪得声,通电,陷进去,迷上个俊人儿,尝到脚从地狱迈进天堂美妙滋味。所以他留着这个东西,每晚搁在眼前看着。
黑夜里看得最清楚,不是用眼看,而是用自己心。
他床铺就那大点儿地方,心也就那大,就牵挂这两个人,再没第三个。
这是搬进新监区后施行人性化感化政策,允许每个犯人在床头墙上挂幅镜框,里边是自己亲人照片,心里最惦记人。
胡岩、刺猬他们挂都是各人爸爸妈妈。
顺子当然挂他老婆和宝贝闺女。
罗强呢?
罗强挂是他弟弟。
朝前,不用人朝后,人走这盏茶就忒凉,凉透!”
邵钧口气有些不自在,又不好栽对方面儿:“谁让你凉透?没有,真忙着呢……”
邹云楷赶忙讨好句:“小钧,哪天有空出来见见?大不跑趟,去清河找你,你不是还租套房子……”
邵钧心里毛,赶紧说:“甭介,你别来找。”
邹云楷话音里泛酸:“呦,小钧,你……有‘朋友’吧?那个叫罗战,长相身材……还真不错,到底你什人啊?”
这天是周末,邵钧大早下班回家。
他开车向生猛,清河地界又相对荒凉,地广人稀,他开出监狱大铁门右拐上路,拐得很快。
眼前黑色人影晃,他连忙猛踩刹车,头冲出去,要不是安全带往回搂着,几乎头撞上挡风玻璃。
张旧照片,哥俩都还年轻着,留着样板寸发型,同款黑色西装,衬衫在胸前敞开三粒扣子,露出漂亮肌肉。那年罗战二十岁,罗强三十岁,罗战从身后用条胳膊搂着他哥脖子,罗强眼神冷冷,嘴角扯出笑容。两张脸眉宇酷似,甚至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,都排列得模样。
邵钧冷言冷语地问这人:“呦,人家都挂自己老妈媳妇,你挂哪个傻小子?瞧这乐得傻吧唧……”
罗强说:“没妈,也没娶过媳妇。”
邵钧不依不饶:“你没娶媳妇?你拿你弟当媳妇呢吧!”
罗强冷笑,伸手摸摸邵钧头发,说:“倒是真想挂你,能在屋里挂你吗那屋人都看得见。”
邵钧真烦,想摔电话,低吼道:“罗战那小子什人都不是!丫忒跟就没关系!!!!!”
邵钧心里为啥烦?最近这俩月,罗老二那家伙,情绪特别不对头。
罗强听说罗小三儿经历两次减刑,减到三年半,择日就要出狱,这几天吃不下饭、睡不着觉,心不在焉,魂不守舍。
这人在厂房里上工,俩小时钉不好个鸟笼子,俩眼望着窗外出神。食堂里吃饭时候,双筷子差点儿把饭捅到鼻子里,不知道琢磨啥呢。
邵钧从摄像头里也看见,晚上熄灯前,罗强也不跟他剥衣遛鸟发骚,而是盘腿坐在铺上,动不动地凝视床头挂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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