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钧心不在焉:“感冒,没事儿,你甭听医生咋唬。”
罗强哑声说:“第四回。你自从肚子上开道拉锁,第四回住院。”
他面无表情看邵钧会儿,扭开脸,默认邵钧所有指责,副“老子就这样儿你怎着吧”冷感。
罗强最近头回进到邵钧办公室,才知道邵钧现在有单间,屋里除办公家具,还有张床。
极其简陋张钢丝床,垫好几层被褥。这种床勉强能睡个整夜,翻身就咯吱咯吱四处乱响,硌得人肋骨疼。罗强都不爱睡这种床,更别说邵钧这少爷出身娇贵人儿,这床能舒服?每天晚上睡得能踏实?这样身体能好?
床头柜上乱七八糟,摆五六个马克杯,有残留着咖啡底子,还有中药底子。邵钧手懒,平时在家就从来不干活,都是保姆伺候,衣来伸手、饭来张口主儿。现在没人伺候,他咋办?这小少爷每天用完个杯子,搁那儿攒着不刷,等攒齐星期杯子,块儿刷,洁癖都快给矫过来!
邵钧现在身体也不好,怕着凉,怕冻。监区办公楼可比不得城里首长大院,水龙头没有二十四小时循环供应热水,邵钧每天都要拎两只暖壶,去锅炉房打开水,拎到屋里,自己拿个脸盆和脚盆洗洗,泡泡,暖和暖和,再缩到被窝里……
?”
罗强冷冷地接口:“姓刘几次三番想搞死,过河拆桥,卸磨杀驴……老子能饶他?老子咬死他。”
邵钧脱口而出:“你咬他,他再咬你咋办?你把你自个儿也折进去,值得吗?!”
罗强哼道:“值不值,等着他们把三儿折进去、把三儿害,那害得还不是老子人?等他先下手吗!”
邵钧难以置信地瞪着罗强,想不到事到如今,罗老二还是这认死理,条道走到黑熊玩意儿。
罗强冷冷地看着,打量着屋里切。
三馒头这小孩,就是在坐牢。
原来爱个人、牵挂个人方式,就是不顾切把这个人掌控、禁锢在身旁,占有对方感情和生活全部,直至毁这个人。他以前毁小三儿,现在毁馒头。当初个眼神几句话,把弟弟从正道勾得堕入歧途,辍学混道,如今罗小三儿离开他,成家过小日子,他现在手心儿里徒劳地攥着最后个念想,就剩下邵钧,所以才会死摽着不放手,点点压榨啃噬这个人对他信任和心软,极端自私,残忍……
邵钧直到后来都记得很清楚,罗强那天极为反常举动。
罗强抬眼看着他,深深地看很久,问:“馒头,你这是第几回住院,自个儿记着吗?”
罗强为谁?说是为他自己讨还公道,归根结底他妈还不是为罗战!
要不然罗强早不咬晚不咬,牢里憋这多年,眼瞅着都快能减刑,就赶上罗战那边遇险出事,又要把自个儿搭进去?!
“老二你到底想什?现在蹲在牢里蹲十五年人是你,现在在外边儿当着大老板做着买卖吃香喝辣人是你弟,你还要咋样,你毁你自个儿吗!你就这糟蹋你自个儿吗?!”
邵钧脑子里那根筋转不过弯,遍遍地琢磨,胡思乱想,恼怒着,恨着,嘴唇都哆嗦。
罗强眼神像被微微刺痛,似乎想要解释,却最终忍住,什都没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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