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。”萧郁躲避着他视线,“京里放官职,可以用自己俸禄,她是在京城救下,并不贪图什。”
“要走,婚事办完后回京城上任,这次回来是想给段家先祖上柱香,多年庇佑之恩没齿难忘。”
段泽忍无可忍:“难道贪图你什?等你七年,朝夕相处七年,比不上她个萍水相逢路人,你是否查过她出身籍贯?谁知道是哪家婊子,谁知道她接过几方恩客……”
“泽儿。”萧郁打断他,“够。”
段泽脸如死灰,怔怔望着他,断续道:“她不懂,她不知道你有多好,你也不知道你有多好,碰都不舍得碰,看着这多年,就这给别人……”
都提不起自己兴趣,心里念得盼全是那眉目俊朗性子孤傲白衣青年。
段泽没想到,他等待从此开始,其漫长远远超过他想象,萧郁走,又来,再走,他只保持着相似动作坐在黄昏光晕之中,等就是生。
段家五进大院子,空旷而沉寂,切都是对称,威严,规规矩矩,戒备森严,黑漆雕花和立柱,哪间屋子住哪个人都由祖宗定好,不可逾越,而那些屋子大多空着,挂着两盏绢布灯笼,到夜晚便幽幽点起来,四下里点人声也听不见,孤独让人发慌。
窗棂里漏进束束淡蓝色辰光,段泽握着笔,个人坐在案前,等着等着眼泪便流下来,他简直不敢回忆,他就是在这样座重门深锁大院中寂寞长大,没有同龄玩伴,没有笑声,没有风筝和皮球,中秋时庭院里摆着盆盆蟹爪菊,他站在青砖地抬头看月亮,只觉得自己年华如同注流水,在石板路上年复年流失。
萧郁是他生活中道阳光,他离开越久,形象就越是清晰,他甚至变成个印象,那三月春天般笑容和温和代表生命中切美好东西,段泽闭上眼睛,怀念着萧郁在偏厅给自己讲解四面墙壁上古画和鲤鱼年画区别,现在他终于看得懂张择端和展子虔,而那个人却越来越远。
“什都没有……”段泽忽然笑起来,“有段家,有这大宅子,数不尽钱仓和米仓,有什用,有什用?!”
转眼婚期已至,到处都裹着红布,喜气洋洋,排用金泥书写灯笼挂在檐下,段泽年迈母亲摸着萧郁脸老泪纵横,说果然不枉费萧家世代书香
半年之后萧郁如期而返,他果然衣锦而归,二甲第十八名,赐进士出身,鞭炮从县城外直响到段家宅门,段泽欣喜带人去接,直等第三百六十二个人从眼前街道走过,他终于看见他日以继夜思念萧郎,骑着高头大马,穿身红衣,然而身后跟顶小轿,帘子掀开,露出个女子清丽脸,对段泽行个万福,抬头便红脸。
萧郁说,要娶妻,你也已经弱冠之年,趁着姨母健在,选户好姑娘吧,不要像,飘蓬之人连婚事都只能草草之。
段泽笑僵在脸上,退后步,五雷轰顶。
那个女子闺名如锦,年方十七,身世不好,也算不上美艳,段泽不知道萧郁看上她什,也不敢问,她是女子,只这条,胜过自己千百倍。
“好。”段泽说,“替你办婚事,定热热闹闹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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