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女孩不过十七八岁年纪,长着张凸出小圆脸,五官十分标准,在风月场上混迹久,学得圆滑世故,知道不仅得把烟枪递进客人手里,更重要是把自己也体面递出去,于是乖巧跪在旁边,守着盏烟灯,放任沈培楠在她脸颊轻轻抚摸着。
周汝白进来时,房间景象已经极端暧昧,到处弥漫着鸦片馨香,沈培楠敞怀披着件白浴袍,具温软莹白身体依偎在他怀里,灯光半明半暗,两人轮流吸杆烟枪,意识都不大清醒,昏昏沉沉调笑。
“老婆跟人跑,你当媳妇好不好?”沈培楠撩起那小姑娘耳边头发,在腮上亲口,“明天就来接你,好不好?”
周汝白叹口气,两只手垫着脑袋,往旁边张烟榻躺,又朝沈培楠侧过脸:“兄弟,你真不管他
势力已经各自散去,路边小贩察觉形势不太平,纷纷提前收摊,平时热热闹闹大街寥落异常,沈培楠正要上车,看见不远处名佝偻着背老妪,推着辆木板车,在北风里徐徐前进,车轮子骨碌骨碌滚,偶尔发出吱悠声哨响,在空旷旷夜里,如同声嗟然叹息。
那老妪走近,她车上堆着些卖剩糕点零食,还有几只月饼,用白棉纸包着,每只都点着枚红点儿,沈培楠发会儿呆,这才想起马上就过中秋,也没有问价钱,每种都拿几样,扔下张钞票,抱着装点心纸袋往回走。
副官小顾在汽车旁等着,见他老大块头,抱着这堆东西,咧开嘴就笑:“您怎买这个,这是太太小姐吃着玩,不顶饱。”
沈培楠没做声,把纸袋往他怀里推,淡淡道:“给你。”
他说完就钻进车子,小顾头雾水,愣头愣往纸袋里瞧,看见块豌豆黄,终于恍然大悟——他们当兵没这个情调,莫青荷却最爱吃这玩意儿,师座嘴上不说,心里还是惦记那兔爷。
他告诫自己,千万不能在这时候惹师座伤心,伸手掏出枚杏脯,咬口,鼻子眼睛都皱在起,苦着脸道:“真酸。”——
戴昌明就是戴昌明,凡是北平城里有乐子可寻地方,甭管开在哪条胡同哪个旮旯,没有他找不着,他汽车在前面带队,七拐八拐,就带领大家进家新开俱乐部。
适时北平城内各行各业皆呈现出凋蔽现状,唯有妓院烟馆生生不息,这家也是样,进门先看见个小戏台子,名神情飘飘然男彾唱拾玉镯,往前走步退两步,做出娇怯样子,台下聚群吸饱大烟醉汉,伸着手要摸他脚,那戏子索性不唱,往台边坐,用穿绣花鞋脚尖儿往他们脸上挨个儿踢过去,底下人就撒欢儿,合着响板声响,嗷嗷高声叫着。
这地方格调实在不高,但很遵从戴昌明信条——想要玩痛快,就要放下身段,投入到下等人营生里,行人去到后场雅间,人搂着名小娘们推牌九,玩不亦乐乎。
所谓交际,目标从来不是单纯吃喝玩乐,沈培楠打几局,发觉牌桌上人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,半遮半掩交换手头最新情报,他就没兴致,让伙计带路,单独开间包房,躺在烟榻上,等着身边名小姑娘烧烟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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