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气派花园已经不似去年夏天时整洁,凛冬到来,香樟树在北风里冻得簌簌发抖,草坪无人打扫,落满枯叶和鸟粪,洋楼大门口,大帮佣人背着铺盖卷,正跟那名老管家发生争执。
莫青荷记得去年他跟沈培楠回家时,就是这名年迈管家来迎接,时隔年,他看起来更老,背也驼更厉害,手里拿着只鼓鼓囊囊皮包,喑哑着声音劝说大家:“都别留在这,太太给路费,都回去跟家人逃难去吧,等时局太平再回来,家里位置还给大家留着!”
名打着麻花辫姑娘小声抽噎着:“五岁就跟姆妈来沈家做工,早跟家里断音讯,现在到处兵荒马乱,能逃到哪里去?”
冷湿风刮着每个人脸,她哭声引发离别悲恸情绪,几名女佣人都开始哭泣,老管家劝这个劝不住,劝那个也劝不住,急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子。
莫青荷见没人顾得上自己,绕过这群人,直接进门厅。相比外面萧条,屋里也没有好多少,切都做好迁徙准备,柔软羊毛地毯靠墙卷成
坠。
行人被这景象惊呆,个高亢声音大声叫道:“是小鬼子飞机,小鬼子飞机被打下来啦!”
这个声音立刻被欢呼声湮没,人们从惊慌中缓过神,拍拍身上土站起来,因为架飞机,埋头赶路百姓在瞬间成最亲密伙伴,大家互相拥抱,将消息争相报告给那些刚从房子里跑出来,错过这幕市民,莫青荷几个人也跟着乐阵,再回头,辆老式轿车缓缓停在路边,司机从车窗探出脑袋,朝这边投来试探瞥,目光像只纤细触角,在莫青荷身上游移片刻,又收回去。
莫青荷穿着灰缎子长袍,装模作样在唇边黏圈小胡子,戴着副金丝边儿眼镜,手里拎只磨掉皮棕色皮箱,很有商人派头,只是那箱子里除茶叶样品,更多是子弹,枪械和手雷。他知道自己乔装不错,主动踱到车边,将箱子往车窗前举,压低声音:“们是来收茶叶,路上不大好走,晚几天。”
那司机做出恍然大悟表情,立刻下车与莫青荷握手:“胡老板等你们很久。”
他口中所指胡老板,正是老谢说过上线胡汉,莫青荷如释重负抒口气,拉开汽车门,四人依次上汽车。
汽车向沈家大宅疾驰而去,被南方阴冷湿寒风吹着,行人路绷紧神经终于得以暂时舒缓,那司机脸上却没有笑容,原来就在他们耽搁几天里,日军已经濒临城下,杭州城岌岌可危,但当地中共组织派往沈家进行游说同志们,却批批被轰出来。
司机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,目不转睛望着前方道路,叮嘱莫青荷:“没有时间,组织命令你,定要在明天中午之前,让沈师长家人离开杭州城!”
为避免引起埋伏在城中日本特务怀疑,汽车只在书店门口略略放慢速度,并没有逗留,莫青荷看见名旗装打扮店老板在擦拭门外两块对联,远远望见汽车,略微回回头,两人飞快打个照面,随即擦肩而过。
汽车在沈家大宅门口停下来,当地党组织事先打过招呼,莫青荷跳下汽车,带人就冲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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