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青荷也不客气,他慢悠悠吐出口烟雾,掌心抚摸着质地优良牛皮沙发扶手——就在前天上午,在这张沙发上,他以令人咋舌高价,从对桌东洋女人手里换来份无关紧要军事信息。
当然,并不是明面上交易,这家麻将馆里没人会那蠢,只是在牌局终时,他保持着精致笑容,张张摔下手里积攒大把扑克牌,从随身带皮箱里取出三根金条作为赌资。不是钞票,不是现洋,而是黄澄澄金条子。对面东洋艺妓夸张笑起来,迅速金条收入囊中,用生硬中国话说道:“顾先生这局手气不好。”
莫青荷面不改色,从桌下接过那女人递来张纸条,捏在手心,然后熟练洗牌发牌,微笑着说:“技不如人,见笑。”
赌局尚未结束,店老板已经点头哈腰送来点心和雪茄,之后个钟头,全店客人都听到风声——新来客人看起来斯斯文文,出手好阔绰手笔,据说是名顾姓
莫青荷目地,是杭州城中心家叫做“东西南北风”麻将俱乐部,坐落于条富有诗意又安静小街,比邻家家银行和咖啡馆。自从侵华战争开始,远东间谍们就开始热衷于这种情报交易据点,他们戏谑地称在这里打牌喝茶为“听风声”,并不全无道理。
这是云央在遗书中用密码传达给他地点,也是重新与组织获得联络最快、但却最冒险办法。
莫青荷穿着身体面哗叽西装,拎着只沉甸甸方形皮箱,从车上跳下来,使劲跺跺脚——新皮鞋鞋底太薄,简直能感受到脚下花砖形状,他脚趾头被冻得发麻。然后他掏出钱袋,慷慨地给黄包车夫块大洋赏钱。
车夫用方言说大串话,喜笑颜开走,莫青荷推推眼镜,站在麻将馆门口,轻轻地抒口气。
这是他在杭州城里居住第三天,也是约定日期最后天,成败与否,全在今日。
莫青荷在路边站定,用余光环视四周情况,有人在街角探头探脑,凭他这几天积攒经验,盯梢人应该与他并无瓜葛,也就是说,他暂时还处于安全状态。
他低头掸掸西装下摆,清清嗓子,却听当门口挂着铜铃铛啷声响,麻将馆门突然开,对穿着体面新婚夫妇手挽着手走出来,老板点头哈腰将他们送上汽车,正看见莫青荷,急忙摆出脸笑容,欠身道:“顾老板来,您快请进,快请进。”
两扇木门在背后合拢,冬天瑟瑟寒风被挡在外面,室内炭火烧得很旺,刚走进来,莫青荷视野立刻被白雾扑满,他只好取下眼镜,用衣角擦擦,煞有介事戴上。今天麻将馆生意很好,十来张方桌几乎坐满人,店门开合吱呀声迅速被哗啦哗啦洗牌声湮没,没有人回头看他,但莫青荷知道,每个人都注意到他出现。
他保持着矜持而礼貌笑容,在角落张咖啡桌前落座,自然地翘起二郎腿,冲前台名小姐打个响指,立刻有人送上咖啡和砂糖罐。莫青荷做派相当绅士,点根烟卷衔在嘴里,悠闲拈起小勺,将勺糖倒进咖啡里慢慢搅拌。
他动作有条不紊,老板笑嘻嘻站在旁,丝毫没有流露出催促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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