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栓子突然想起什,从怀里掏出件东西,用衣服擦擦,攥在手里往团长跟前递,五根黑乎乎手指头缝里露出抹油汪汪嫩绿,莫青荷疑惑着接过来,脸色就变。
那是块质地温润碧玉,雕刻荷叶和游鱼,雕工精细入微,有些年头,缀着流苏都已经褪色。
莫青荷记得这东西,那时他刚接到潜伏任务,在北平大戏院登台唱王宝钏,沈培楠喝醉酒,戏刚散场就大模大样带人来后台绑他,见面礼就是这块应他艺名腰佩。莫青荷那时恨极他,每每看到这件价值不菲礼物,满心都是耻辱,因此直扔在柜子里,分别时也没意识到它遗失。
小通讯员小心翼翼问他:“团长,这是啥?挺值钱吧?”
莫青荷盯着玉石上面雕刻荷叶,他心里生着气,莫名就从这件旧物看
放狠话要炸沈培楠指挥部时,莫青荷正在气头上,等略微冷静,心里也有些忐忑。
六八团驻扎小山叫梭子岭,离国军主力所在葫芦山还有挺长段山路,通讯员是个山里长大淳朴小伙儿,这几天早已跑熟,上午背着筐手榴弹下山,炊事班刚架锅做晚饭时候就回来,沾身碎草屑和光灿灿晚霞,在草棚外喊句报告,莫青荷正捧着杯热茶在喝,闻言叠声嚷进来进来。
通信员前几次都无功而返,这回有莫青荷口信,路突破哨岗长驱直入,不仅见到对方最高长官,还用背去用作威胁筐手榴弹换碗热气腾腾鸡蛋羹——沈培楠不知道怎想,听通讯员转述莫青荷话,沉吟良久,说你就让他来。
然后让两名小兵当场缴通讯员械,也没怠慢他,就是让他自己出去待着,然后叫人端上只盖碗。之后小通讯员就等在指挥部门口,国军士兵在旁边站岗,他蹲在旁,捧着碗大口大口吃鸡蛋。
直到他把碗鸡蛋羹都吃完,名打扮体面年轻军官从屋里走出来,客客气气送他离开,他都没再看见那筐手榴弹影子。
这些是通讯员回来后报告给莫青荷,莫团长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先往通讯员屁股上踹脚,骂道:“没出息,你不知道吃人家嘴短?吃敌军东西是犯纪律!”
小通讯员挺委屈,咕哝道先前白跑那多趟,吃两口热饭又不算啥,又说团长气糊涂,咱们跟国民党现在是抗日联盟,不是敌军。莫青荷冲他瞪眼:“看你就是中敌人糖衣炮弹!”
说完气咻咻问他国军现状如何,小通讯员小名叫栓子,虚岁才十七,生手长脚长大头细脖子,刚剃个光头,被问得使劲挠着青青头皮,说山里到处都是战壕,到处都是人。莫青荷其实想问指挥部情形,见栓子不开窍,背着手在屋里直转悠,原地转个身,故意不看他,恨道:“是问姓沈怎样!”
通讯员心里犯嘀咕,很奇怪他们这个温声细语团长这两天怎跟吃火药似,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,最后苦着脸,横心道:“团长,他们那里啥样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,俺真说不出来!自打从俺们村出来,进游击队,还是头次跟那大长官说话,唬俺啥都忘啦!”
莫青荷被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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