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,当初水谷找上莫柳初,与他们俩脱不关系。莫青荷叹口气:“给那些乞丐留地址和口信,明天再去问问。”
“真奇怪,他们互相都知道底细,可就是没人认识柳初。”
沈培楠怜爱地摸摸他脸:“你回旅馆睡觉,这里来守着。”
莫青荷不置可否,把沈培楠膝盖往下压,枕着他大腿,两手抱住他膝盖,飞快地合上眼皮。沈培楠看着他笑,脱下风衣,裹粽子似将他包个严严实实,单手圈着他腰,往后靠着椅背,跟着也闭上眼睛,还没有休憩片刻,远处忽然传来阵急促脚步声。
有人在走廊尽头嚷嚷:“找莫先生,他在哪?”
你买山楂糕、买豌豆黄,师兄现在有钱!”
他两手捶着床铺,喷着唾沫星子胡言乱语:“姓沈追来,师弟,师弟快跑,他是装,他要用师兄来骗你,他没安好心!”
“放你娘狗屁!”沈培楠气得发抖,抓着他病号服前襟,把将他从被子里拖出来,鼻子对鼻子撞在起,“给听好,老子这辈子见得死人多,犯不着救活你再恶心遍,老子没那副菩萨心肠!老子救你,是因为甭管你混成什鬼样,都是少轩最后亲人!”
莫青荷捂着脸发愣,莫柳初却突然不说话,面部肌肉微微抽搐,近距离瞪着沈培楠,片刻之后,他手松,瞳孔涣散,直挺挺朝后倒下去。
护士哄而上,病房霎时乱成片。
来者径直朝两人走来,沈培楠坐直身子,莫青荷也惊醒,眼里含着困倦泪,只觉得那人像个小而朦胧鬼影,等离得更近些,他才看出是个女人,大约三十多岁,平底花布鞋,蓝底白花布衣裳,怀里抱着只鼓鼓囊囊小布包,打扮朴素,身段玲珑窈窕。
那女人有双妩媚下垂眼,不施粉黛,风韵犹存,气质与衣着很不相称,莫青荷盯着她看,觉得这女人面貌有些眼熟。
女人在他们面前停下:“
半小时之后,莫青荷陪沈培楠包扎左手伤,在医院走廊长椅上坐着休息,两人都有些发愁,个低头盯着手上纱布,个用冰袋敷着脸,等着洋大夫传唤。
莫柳初再度陷入昏迷,小剂量吗啡沿着胶皮管流入他身体,他呼吸沉稳,感觉不到痛苦。
上海秋天冷而潮湿,那天恰好阴天,走廊尽头开着扇木窗,灰颓颓天光铺在地上,更让人觉得冷,空气里股来苏水刺鼻气味,名修女推着小车走来,脸颊被黑头巾包裹成粉粉肉肉团,活像长着大人躯壳婴儿。车轮吱呀吱呀响,莫青荷回头望向那扇木门,心中充满物是人非感伤。
现在情况复杂,他俩急着动身,又不能把莫柳初放着不管,莫柳初憎恨沈培楠,但让莫青荷独自守着师兄,沈培楠也不自在,更糟是,师兄弟多年不通音讯,他完全不解师兄现在生活,有没有朋友,有没有人正急切而真诚担忧着他。
莫青荷把脸颊往沈培楠肩膀蹭蹭,打个深而长呵欠,夜未曾阖眼,又在街上跑天,困得视野都模糊片,他迷迷糊糊想,如果师兄还留着丝对过去留恋,此时他和沈培楠感情,对于缠绵病榻师兄来说,是不是种更无耻刺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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