句话直接就戳到王义痛处——他最记恨人提醒他是个去势宦官!当下咬着牙挥手:“你个被废黜破侍卫也敢到爷爷头上撒野?敬酒不吃吃罚酒!起打!”
和珅毕竟是行武之人,上过金川战场,哪里将这些个阉人放在眼里
。
在这里时间仿佛被定格般,你被与世隔绝于此,每天晨昏都只能对着剥落朱墙黄瓦空叹流年。和珅倒真没就此绝望,他早已因次又次或天意或人祸打击而达到千锤百炼之极限,仿佛真地只当暂在此处修养而已,不骂,不怒,不怨,静静地蛰伏着,等待下个飞冲天时机。
撷芳殿西北角有个小小佛龛,里头供奉却不是什菩萨神仙,而仅仅是个无名墓牌,并段年久泛黄白绫,用极鲜艳红绳束静静地被压在墓牌之下。也曾问过老太监这是宫里哪位主子巴巴地非要供奉在这种不祥之地,却只得到个更加茫然回答:“在进撷芳殿时候,这佛龛就在,隔个三五载,也有人来翻新修缮,但却不知道是宫中哪位主子妃嫔,供些什东西在此——横竖进这人,不关己事莫开口总是明智。”
和珅想想也是,这老太监要是事事知道,也不可能还活下来。正在此时,门口又是阵喧哗,和珅眉皱:又来。再转头去看那老太监时,他早已脖子缩躲个没影。
这老家伙果真是点麻烦事都不沾惹。和珅还没回过神,就有道影子向他扑来,紧接着连串人闯进殿来:“小贵子,你倒会躲,躲到这个废人身后,他又能保你几时?”
躲在和珅身后人浑身颤抖,拽着他衣角不住地哆嗦。和珅平静地环视涌进来这群服色鲜亮太监:“隔个两天你们就要到这里闹腾下,你们主子真是太放纵你们这些奴才!”
“闭嘴!你以为你还是什侍卫大人?敢这和王爷爷说话!”雍正乾隆两朝对太监管束甚严,稍有过错就横加斥骂,所有太监无论伺候哪个主子都得夹着尾巴做人,也惟有在欺负这些失势人之时,才表现出对尊严狂热。
为首正是坤宁宫主管太监王义,腆着肚子操着公鸭嗓道:“主子是当今国母皇后娘娘,轮得到你来说话?把小贵子交出来!”
身后人抖地更厉害,和珅轻叹口气,在此事发生之前他直不知道太监间争风吃醋也会有如此大动静——王义本看中坤宁宫个掌茶小宫女,好容易求皇后准他与其“对食”,偏偏好事将近,那宫女竟好端端地投井,王义大丢脸面,追问之下,竟是那小宫女早钟情于御药房看炉小太监,又知道王义心狠手辣绝不会罢手,情急之下纵身跳井,苦个还懵懂无知小贵子,被寻个错处打地半死送到这撷芳殿里来,王义犹嫌不能解恨,隔三差五就要叫人来折辱他番。他本是不欲管这个闲事,可眼见才十来岁小贵子被打地院乱跑乱叫,群太监却围着拍手大笑,心里已不由地触动下,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候,就已经挡在他面前喊“住手”——
“你这些天也折磨够该出气吧。”和珅冷冷地开口道,“就不明白,你就是娶个天仙回来,也不顶用——何苦争这个闲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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