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他唯机会!
“奴才从不敢体察圣意!”和珅垂下眼睑,不卑不亢地应道,屋宫女太监都惊呆,乾隆脸上半带笑容刚要凝结,和珅已经扑地叩首道,“皇上惊才绝艳,千古帝,从来圣烛明照,乾纲独断,奴才过去不能,此刻不能,将来更不能猜着皇上心里意思。”
看着他瘦削背影,乾隆目光之中窜起星意味不明火苗,却极迅速地湮灭于波澜之中,他掩饰似地又抓起那卷孟子,看几行,脑子里却似乎片空白读也读不进去,于是干脆掩卷道:“你过
宫巷迤俪前沿,那黑,那长,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。紫禁城里就连吹过风,都是凝滞厚重,如他此刻忐忑心。
“宣和珅养心殿见驾。”旨是高云从亲自来宣,干瘪冰冷脸上看不出丝喜怒——他想到乾隆在撷芳殿里冲他脱口而出那句“锦霞”——如今夤夜宣诏,他竟猜不出是福是祸。
路低着头进养心殿,高云从忽然挥挥手,转头小声吩咐道:“你先在这跪侯着。”和珅面提衣跪,面偷眼去看,乾隆穿着身暗色海棠纹压云龙袍,眉目间掩不住威势赫然,气宇贵重,俨然个渊亭岳峙伟岸男子,但与下午见到随和模样似乎又迥然不同。如今正坐在廊窗下眯着眼看书入神,养心殿里伺候着宫女太监足有十余个,皆是屏息凝神,声咳喘不闻。
突然,乾隆眉微乎其微地皱下,高云从是伺候几十年人精子,赶忙呵着腰过去:“皇上可是嫌灯烛不够亮堂迷眼?”说罢就想上前挑灯心,乾隆将手中书卷合,掷到几上淡淡地道:“不用。”高云从察言观色,立时就知道他犯乾隆忌讳——他这般人皇英主,最不喜人带出丝半点“老”字,如今他这说不就暗指皇上已经“老眼昏花”看不清字?顿时急地话都不敢说,和珅已经瞥见那书上贴着“孟子”二字,也不知哪来勇气,打破室压抑:“不知皇上看是哪句?”
乾隆这才抬头看向他,仿佛刚刚才发现他存在,更仿佛之前从未见过他,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好半晌,才道:“‘人之道也,饮食暖衣,逸居而无教,则近禽兽。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,教以人伦’。”
乾隆看必是朱熹批注版《孟子》,会看不清自然不是正文,而是夹注在眉批之间朱子注释,那皇上想问也必此无疑。仅仅迟疑瞬,和珅就抬头从容朗声道:“衣食丰足然后得以施教化。契,音薛,亦舜臣名也,司徒,官名也。人之有道,言其皆有禀性也,然无教,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。故圣人设官以教人论者,亦因其固有者而道之耳,世之谓也。”
不假思索,字不差。
乾隆还是那副表情盯着他,许久才挑眉笑道:“好,好个和珅,学富五车,善体朕意——当初你舆前应答就极精彩,是朕太迟注意到你。”
和珅只觉得自己心跳又加快数拍——他,他还记得——他第次御前应对!情不自禁地抬头望进乾隆含笑双眼之中——这双眼睛主人已经执掌天朝近四十年,才熔炼成如今风华尽敛深沉万端。
这也是第个敢与帝王四目相对臣子,气蕴从容,丰姿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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