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隆阴沉着脸,半喘着慢慢坐起身子,看着和珅把头都磕破,汨汨地鲜血直流。和珅如何不知道乾隆生平最恨有人逆批龙鳞,此刻纵使已经头破血流也不敢稍停片刻,指尖深深地抠进地砖缝隙之中,双膝也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。
似乎过好几个时辰,他才能感到只手将他下巴抬起来,望进双墨色阗黑眼眸里,这是他强耐怒火前兆:“从没人敢拒绝朕。”乾隆声音更低沉数分,“你应该知道你只要点头,大清天下,你要什有什——而你,偏偏拒绝朕。”
和珅颗心紧张地就要从喉间跳出来,他只要个不小心随时就会在紫禁城里就此消失!“奴才心只想要跟着皇上,在国事家事上偶能为皇上分点忧尽点心——”
“行!这些话朕听无数遍!朕想要是个有别于外臣宫妃又真正能和朕交心人!”高处不胜利寒啊,乾隆手下用力,将和珅更加近地拉到眼前——他不可能对他毫无感觉!“你对朕尽心服侍,出自真情还是假意,朕还分清楚!”他直以为和珅与他样,彼此间也有宿命相识认同感——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他御宇多年形形色色地人看透,独独对他见如故,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亲近感?这切毫无原因却又勃然而生——这就是缘——还有他眉清目秀音容举止,他颈间勒痕般殷红胎记,仿佛飘渺无迹地就又在他眼前化作个女人剪影!“锦霞……”他忍不住微吟声,眼神重又迷离。
这是和珅再次听到这个女子名字,吓地又低头道:“奴才伺候皇上自然是发自肺腑全心全意,皇上是奴才顶礼膜拜真神,奴才为皇上可以死而后已!但——奴才不想成个弄臣男宠!”
乾隆怔下,原来他是在意外间名声?和珅话使乾隆心里又回转下,确,和珅文武全才,横竖都不似个以色伺人幸臣,他是过不到心里这道坎儿——可就不信,你年年岁岁地跟着还能把持地住!乾隆有着比天还高自尊自傲,透到骨子里风流自许多情如斯,总以为这世间就不会有人拒绝地他,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他得不到人和事!
“……你看看你,头上伤碰成这样……过来,上个药。”乾隆良久之后才终于发话,语气已如平常,他已经暂时将此事掩过,不去想它,自然也不会再同和珅说那些宿命轮回之事——这些虚无命理之事宫中只有妇孺深信,即便心里有这个想头,他九五之尊也是断然出不口。
和珅如何不知他番巧言只是缓兵之计,但此刻已经不由地松口气,正想起身,忽然心里动,脚下软又摔跌回去,半晌没动弹下。
“怎?”乾隆原本端坐床沿,此刻不由地起身问道。有些羞怯地低头,轻声道:“皇上恕罪——奴才脚麻地起不身——”乾隆愣下,立即知道是方才紧张恐惧到极至,全力耗尽又跪地太久才会如此,怜爱之心陡起,方才被断然拒绝而拂面子最后点不快也荡然无存。竟亲自上前把他扶坐在脚凳上,刚要叫高云从取药,转念想,和珅最爱惜面子,要叫外人见这情景那以后就更加不愿就范,况且心里也舍不得叫人打扰此时凝和气氛,便自个儿寻药来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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