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公府许久不曾如此热闹。往年傅夫人做寿,虽也般地排场宏大,但傅夫人孀居之人素好雅静,耐不得吹吹打打,不比今次是皇上下旨,追念傅恒劳苦生功高日月,下令由内务府拨款为董额棠儿大肆操办——傅家自然不缺这点银子,难得是“奉旨做寿”通天体面。于是时之间冠盖云集,前来讨好富察家几位公子以谋晋身之途人更是快踏破门槛。晚上间戌时过,宫中颁旨,赐凤冠霞帔赐满汉全席赐如意金踝为董额氏恭祝寿辰,棠儿难得地退下缁衣素服,按品大妆出来,领着全家老小在正堂跪拜接旨毕,那流水似筵席便正式开始,傅府为争体面,那银子花更是如水般,天上地下见过没见过,皆无所不备。
福康安木着脸坐在主位,周围喧闹客套觥筹交错和戏台上你依侬风流妩媚仿佛都与他无关,当下有人觑见他脸色不好,只当他依旧因断弦闷闷不乐,便涎着脸凑上去道:“三爷心里不痛快可是因为房中寂寞?”自顾自地掩嘴笑,伸手指台上:“三爷,找乐子不只是女子才行——您可知道京城中最红角儿魏长生?都说他是朵玫瑰花儿——又香又多刺儿,三爷若能将他摘下来,那可真是说不出销魂滋味儿……只是听说和中堂人专宠——嘿,怕只有三爷才能要起此人——”但听得声脆响,福康安信手摔破原本端着酒杯,他扬起淌满水手掌,冷冷地瞥过眼,旁边伺候家寿忙上前拿帕子将水拭干,不无同情地看着那个不知好歹吓地噤声男人。福隆安听得此间响动忙循声过来,打发走那人,才无奈地看向这个自己从来引以为傲“弟弟”:“好歹是额娘生日,有什不痛快不能先忍忍?老四,你也看见,和咱们不同心,额娘生日他也敢迟到,甘心给那姓和作牛作马——虽然弟妹难产至死你难过是必然,可你若总这郁郁寡欢蹶不振,傅家还指望谁去?”
福康安没有答话。转头望向身边依旧空着位子,心里刺,仰头将杯中酒饮而尽——此时此刻,他竟真心地开始羡慕长安,那戏台上声声入耳绕人心扉温柔*糜更似道利斧割在心间——他只觉得,他离地他越来越远,已经到捉摸不透游移难定地步,仿佛轻轻触就会如虚幻泡末般化为湮粉。
终是无声叹,化作酒入愁肠愁更愁。
董额氏受众人贺寿席间避内更衣后并不回座,却路自西角门出人声鼎沸傅府,门外停着抬精巧璎珞小轿,她紧紧身上大红猩猩毡,在侍女搀扶下弯腰落座,才攥攥手中方金牌——那是当年乾隆送给她自由出入宫禁凭证,却在已经束之高阁二十多年不曾用过,似终于下定决心,她抬起头冷声道:“走罢。”
四个轿夫都是训练有素下人,句话不多说,脚下如飞,在瑟瑟寒风中半个时辰便从马神庙胡同路西行,自东华门入紫禁城,在暗夜里迤俪宫巷中无声潜行。
轿子在处偏殿停下,董额氏探头出来,这片矗立着巍峨宫阕如二十年之前那样恢弘那样壮阔那样……阴森……
侍女接过金牌交给守殿小太监,仔细嘱咐定要亲手交给养心殿高公公,方才扶着董额氏进殿,这里摆设陈列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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