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都够在街口买进小院!郁闷,生气,烦躁,但他是魏长生,又能怎?
之後师父倒是神色如常,可半夜起来,披衣到东厢隔窗看进去,师父在灯如豆之下,反复摩挲着那个花尊,翻来覆去看,间或咳得呕心呕肺般,面红气喘之余,那目光还胶着在那鲜红朱砂款印上流连不去,忽而淌下泪来——
乾隆四十五年,们进京,他们相遇。
这是生平第次真章地见他哭,不知怎心里也难受得
脸,苦兮兮地悄声道:「转唱小生不是也挺好?」
看师父又要发怒,赶忙讨饶:「再不敢,小姐,莫打春香,春香若走,你去哪寻这麽个知冷知热真心疼你丫鬟来?」半真半假话让师父怔在那儿,气也不是笑也不是,最终只得罢,恨声道:「瓜娃子,都是惯你,越发无法无天!」
师父是川人,但说话唱词绝少带有乡音,唯有无可奈何之下对极亲极近之人才会冒出这麽句俗话俚语。於是戏也练不下去,场笑闹。
若问最爱地方,那无疑便是扬州。以为离京城远远儿,师父也会逐渐恢复成所熟悉那个人,就这麽相依为命过辈子,也好。
师父与盛名日久,在扬州城里,「到处笙箫,尽唱魏三之句」——本是不愁生计,然则师父在京里奢侈惯,与文人仕宦应酬时常买些古玩珍赏并时不时地周济旁人,内里又是个清高性子不肯受人别有用心恩惠,若非当家筹谋,那日子只怕敷衍不下。
时值暮春,师父时疾发作,咳嗽哑嗓,镇日里恹恹地歪在塌上将息,些堂会便都是替他唱去,那日回家,见门口车驾,便知那些个孝廉老爷又来「打茶围」。於是整副笑脸,掀帘子进去:「载园大人好些时候不见人。」
这全然是客套话,李载园原是京里相识旧人,十足是个票友,当年好容易补个外放知县,因前恣意荡游,负债不少,难以拔足,师父便大张筵宴,广招宾客,演剧募得千金送他启程,现而今扬州重遇,几乎是日日登门造访。
李载园便来拉手:「好银官儿,容色越发好。」虚应着抽出手,益发疑心他是来打抽风,果见他开个锦盒,对师父道:「婉卿看看,这是朋友处新得哥窑青瓷,再难得不过,你若中意,便留下吧。」
因要见客,师父也换簇新长袍马褂,但面上依旧几分病容倦然,抬眼看去,那月白出戟尊光华蕴然地立在那儿,金丝银线,紫口铁足,师父笑:「载园兄欺鄙薄。此物虽然宝光内蕴,润泽如酥,但看着甚新,不类宋物,又无『聚沫攒珠』之象,当是新造无疑。」李载园摆手:「几时说过这是宋哥窑?这是康熙年间官窑仿烧,难得是几类宋物,真真是个宝器。更难得是这是当年乾隆爷下扬州时候,和中堂送给在下那朋友——」说罢翻转瓶身,但见尊底款识「乾隆四十五年钮古禄和珅藏」。
心里个咯噔,如果可以希望这辈子都再不要有人在师父面前提起此人。那李孝廉还在说:「和中堂眼光那还有假,虽是新造,但大内只怕也找不住第二个来——」那师父已起身掏张银票出来:「载园兄看看,这些可够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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