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准最烦这哭哭啼啼场面,他转身往屋里去,轻啧声提醒阿生:“你师姐那些鬼泪,有大用处,可别白流。”
霍震烨跟在他身边,轻声问他:“那跟你,是不是也只有这世缘分?”
白准直反复,直游移,此时竟无话可答。
霍震烨轻松笑:“那就好,还怕吓着你。”
既然只有这辈子几十年,那怎不要脸都是应该。
轮回再世,就是不同人,人与人此生遇见,也就只有这世缘分。
要不然白黎也不会用禁术妄图召魂。
禇芸血泪沾睫,落地化作红珠,她点点头:“愿意。”
阿生和霍震烨从屋中抬出法舟,架火在灵位前烧化,火舌过处,纸舟烧成真船,灵位上鬼,个个跳到船上。
先是八门主,他牵着七八个孩子,那些孩子在船舷甲板上闹作团,扒在船舷上,向禇芸挥手。
阿生不忍心看师姐受苦受难。
“她是厉鬼,你是活人,跟你跟得久,损你气运福寿。”白准看阿生眼,阿生福运不错,他第回来响水,就没上“鬼船”。
阴差阳错,就是福运命数。
白准沉吟片刻,凤眼挑,余光扫过霍震烨,对禇芸道:“你可愿意将功补过,消散怨气,再入轮回。”
当七门鬼仆。
坛中,白准扎完法船,竹轮椅从屋中滚出来:“你留着他折磨,倒不如放他去阴间下油锅。”
他杀这多人,又留住这多鬼,打乱阴司秩序,鬼差岂能让他好过。
禇芸明明报仇,心里却片空茫,戏班里人都成鬼,他们都走,连仇人也要走,就只留下她。
阿生喃喃说道:“师姐要不然就跟着吧。”
“也不怕师姐,咱们夜里还能说说话,师姐有什想吃想玩,都告诉,买烧给你。”
“师姐再见。”
禇芸变个模样,她不再是红衣厉鬼,而是又变成在戏班子里那样,梳着辫子穿着碎花布衣,脸上干净净,指甲也都收拢回来,跟小师弟们挥手。
跟着是琴师鼓手,他们都已有年纪,是第批死去人。
上船时候还提着琴,坐在船板上拉起月琴,弹起三弦来,乐声随夜风传出,在小院中萦绕不去。
最后是陈寿,他默默站在八门主身边,望着禇芸,对她微笑点头,似乎是在高兴,她做这个选择。
禇芸低头想想,陈师兄是清白好鬼,她不样,他们这世缘份已经完。
她依旧期待,喃声轻问:“要是肯,跟他还能不能再见?”
白准确实想要个鬼仆,但他不想骗鬼:“不能。”
禇芸唱戏,戏文里有许多前世今生,山伯英台化蝶也能在起,许仙白娘子千年缘分未断,怎轮到她便不行?
“别作痴心妄想。”
吉庆班虽没,但八门还有义庆班丰庆班,阿生去那儿打杂也好,唱戏也好,老门主定会关照他。
八门还得选出新门主来。
“不行。”拒绝不是禇芸,而是白准。
“为什不行?师姐总得有个地方去。”阿生嘴上不说,心里明白,师姐也杀人,秦老爷要下油锅,师姐只怕也差不多,她明明不想作恶。
若没这事儿,他连喜酒都喝上,说不定过个年,师姐和跟陈师兄连孩子都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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