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乐答不上话,慢慢松开手。他既无法置江离生死于不顾,可真要眼看戚朝夕这番心血毁于旦,又于心不忍,何况此次若是回般若教,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从中脱身。
时无言,两厢静默。
到底还是戚朝夕先开口,带些迟疑不定:“走时候,江离生气吗?”
薛乐仔细回想,可眼底浮现只有跪在尸体旁那道清瘦背影,便摇摇头:“瞧不出来。”
隔会儿,戚朝夕又道:“若是这次丢下他不管,他偏偏就这死,黄泉路上会不会怪无情自保、怪袖手旁观?”
薛乐迟疑道:“那你……”
“那时没跟上去。”戚朝夕低声道,“毕竟是般若教,怎可能不犹豫。况且想江离武功难测,也够聪明,总不至于是去送死,就等在山下。谁料到他居然真招惹易卜之,闹得全教搜捕,忍不住潜回般若教探究竟。尹怀殊被免去巡防职务,江离必定是逃走,可到眼下已经过整整天,却再也找不到他痕迹。”
“或许你们恰巧错开,他已经离开九渊山?”
“就是想到这点,才会在这里。”戚朝夕道,“他身上有伤,此地便是极限,走不再远。”
薛乐认认真真地瞧着他:“你慌。”
入夜,荒郊野店中客人稀少,薛乐用罢饭,早早地上楼,打算回房歇息。
他合上门,忽地觉察到屋中还隐蔽着另道气息,手已然按在剑上,目光在昏暗屋内搜寻:“阁下不请自来,所为何事?”
对方敲敲桌子,顺手点起灯:“是。”
熟悉声音与面容同出现,薛乐松开剑,诧异万分地上下打量着他:“你……你怎会在此地?”
“看来是咱们两个缘分不浅。”戚朝夕靠坐在桌上,“你怎也往般若教来?”
“……”戚朝夕抬手摸摸自己脸,“有这明显?”
“显而易见。”薛乐道,“那你是认为江离仍被困在九渊山?这就陪你起去找。”
戚朝夕却纹丝不动,烛火映得他面容半明半暗,宛如尊沉默塑像,等良久,他才道:“打算派山上巡逻去找,他们人数更多,也更熟悉山势地形。”
“可你如何能调遣他们?”话刚脱口而出,薛乐便反应过来,惊得把攥住他手臂,“戚朝夕,此事万万不可冲动!你好不容易才脱离般若教,倘若在此时以左护法身份回去,岂不是前功尽弃?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戚朝夕终于苦笑出声,“……也在想,他值得这做吗?”
“般若教?”薛乐面露困惑,转而才想起此地离九渊山不远,解释道,“是听到些传闻打算去虔城趟,心急走近路,倒忘般若教在附近。”
戚朝夕点点头,时没再接话。薛乐难得见他神情苦闷,不由问道:“怎,般若教出何事,难道你没能顺利离开?”
戚朝夕抬眼看向他,道:“江离不见。”
“……江离?”
“那天你走后,思来想去实在有点放心不下他,就打算再看看。他那时刚出洞庭,并不难找,只不过以免被他发觉,直远远地跟在后面。”戚朝夕摇摇头,“等意识到这小东西要上九渊山时候,已经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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