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,店小二骂骂咧咧地把个小孩子踹倒在地,那是个七八岁大男孩儿,白白胖胖,跟民间供着年画娃娃样,穿身绸缎衣服,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崽儿,可惜现在脏兮兮,脸上又是灰土又是眼泪,身上还被踹几脚,正滚地葫芦般磕在顾潇脚边,好端端凤凰蛋,简直跟臭鸡蛋有得拼。
老板娘和店小二等人并不想招惹他,因此见顾潇下楼,就生生收回手脚,那小孩儿倒是机警,顺势抱住顾潇腿,鼻涕眼泪糊他裤脚,大声叫道:“救命!他们是开黑店,救救!”
顾潇挣两下,奈何这孩子重得跟秤砣样,手脚并用抱着他腿,差点儿把裤子给拽下去。无奈之下,顾潇手抓紧腰带,手以刀杵地,吊着眼梢问道:“这是干嘛呢?”
“……哎呀,这死孩子打扰到客官是不?这便陪个不是。”老板娘愣下,很快便回过神来,“这是儿子,他爹去得早,个寡母也没管教好他,这不因着他惹点祸事,就打算教训教训,没想到搅扰客官。”
“大胆!你胡说!”没想到这孩子人不大,胆儿可肥,当下松开顾潇腿,几乎蹦三尺高,稚嫩童音竟然很有几分狐假虎威气势:“你们都不是好东西!”
眼里亮亮,从柜台后走出来,手还拿着笔,手提起酒壶,笑道:“哎哟,好久不见这样俊俏客官,这天儿冷,先喝杯酒暖暖身子?”
“多谢掌柜。”顾潇接过酒杯仰头饮下,借着袖子遮挡把杯酒倒进衣襟里,好在今儿穿身黑衣,看不出有何不妥。
他冲老板娘笑笑,将酒杯往柜台上轻轻放,杯底嵌入木台内,周围却没有龟裂开来,好像这杯子直就长在那里。
“小子不知轻重,这点银子给掌柜换张桌子。”顾潇无意生事端,也不想被人找麻烦,索性开始就挑明态度,但凡脑子没被钉耙刨过,也不会做些什蠢事。
老板娘看着那嵌入木台杯子,笑容僵在脸上,半晌才勉强抽动下嘴角,掂掂银子,赔笑道:“客气,这银子别说换桌,加上客官今晚食宿也是够,请。”
顾潇挑挑眉,只见店家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,老板娘勾起嘴角:“都说清官不断家务事,客官难道连这个寡妇打儿子也要插手吗?”
“娘子这般风姿,怎会生出这个肉丸子?”顾潇笑笑
顾潇颔首,抬步向二楼走去,老板娘招呼人端着托盘跟上,有碗热汤、盘熟肉,并两个荞面馒头,并不精致,量却足。
大抵是得老板娘吩咐,跟上来小二并不敢造次,放下吃食就麻溜地往外走。顾潇审视下这间客房,除张床张桌子个浴桶外再无其他,被褥散发着陈旧潮湿味道。
他摇摇头,到桌边坐下,夹几片肉裹进馒头里,就着热汤吃着,窗外渐渐传来淅淅沥沥雨声,场秋雨场寒,见雨花被寒风卷入,就起身去关窗。
没成想手刚碰到窗栓,劣质木板挡不住喧嚣,楼下传来阵噼里啪啦桌椅翻倒声,夹杂着店小二叫骂和小孩哭闹。
他皱皱眉,本来不准备管闲事,但是听这动静越来越大,小孩儿嚎得跟杀猪样,终究还是没忍住,提刀下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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