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潇想想,从衣袋里摸出块叶片状琉璃镜。
这东西是幼时顾欺芳给他玩物,据说是友人从西域带来,雕琢精美不说,还能视远如近,即便在夜里也如观白昼,可算是他有时上房揭瓦掏鸟摸鱼大依仗,即便长大也没舍得丢。
顾潇闭上左眼,将琉璃镜贴在右眼前,昏暗夜色如被拨开沉雾,内中掩藏切分毫毕现——三只不大不小船,外表普普通通,船头船尾各有两个黑衣人,中间船舱被油毡布盖着,觑不见里面星半点。
来!顾潇心中沉,奈何距离太远,他根本听不到船上动静,只能依稀看到那些黑衣人彼此间偶有交流。思量片刻,他叼根芦苇管在嘴里,悄无声息地下水。
他毕竟是南地生人,水性自然极好,又做事谨慎,沿着芦苇荡迂回靠近,然后口气潜下去,紧贴在最后艘船底部,中间不小心激起水花,还不如条鱼蹦跶得厉害。
北方前线是在惊寒关,距此路途遥远,在这短短两天里,别说那些人是走水路,就算插翅膀也绝对没到那里去,想在半路截下应该还有机会。顾潇找经验丰富行商画张简略地图,皱着眉头思考会儿,决定绕路而行。
水路胜在隐秘,想来他们没打算惊动关卡,难免会失于早晚和迂回辗转。顾潇买足水和干粮,再买匹好马,心中算着行程脚力,路策马狂奔,连跑两天,差点儿连自己都找不着北,这才发现片芦苇荡。
前方不远就是“雁回河”,船行数里就可转陆路,已经靠近北地,按理说此地应设下关卡,但是这雁回河暗流湍急,中游之后飞瀑而下,两岸怪石嶙峋,山势陡峭得很,可谓道天堑,若非艺高人胆大,人也不会来这儿跟老天爷赌命。
眼下正是黑灯瞎火,乌云蔽月,只有稀疏几点残星,正是浑水摸鱼好时候。顾潇把马放,自己折根芦苇垫脚,他学刀不过六年,轻功却已经练十二年,虽然还不如顾欺芳踏水无痕,却已把“苇渡江”练出些火候。
他趁着夜色沿河岸略略查探番,没发现什端倪,想必这两日来没有船只或者车马从此路过,于是放下些心,安静藏在芦苇荡里。
他选择这条船是有原因,前面两艘船吃水差不多,想来里头装东西重量相若,而这最后艘船舷下陷却要深些,如果上面不是多装东西,就应该是多载人。
本打算离得近好偷听,可没想到他这位置虽
他趴近两个时辰,河面上还是半点行迹不现,顾潇不禁有些慌。
遇到楚尧时候毕竟为时已晚,手中掌握线索不多,大半还是凭感觉猜测。这路日夜兼程,满心都是唯恐赶不上对方,却忘也许自己猜测是错。
顾潇犹豫着要是再等个时辰不见情况,就冒险向官府那边报信,之前不如此作为,不外乎江湖庙堂泾渭分明,外加他也不清楚官场如今那些人可信,这才决定自己拼上把,若是猜错这次,那就只能铤而走险。
幸亏老天爷还是眷顾这只瞎猫。
在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时候,终于借着点点星光,在江面上看到几艘船只影子,没展旗,也没点火把,不晓得撑船人到底有何本事,竟然能在这黑夜流水中行路无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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