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兰裳已经从屋里收拾堆柴草,用打火石点着,坐在火堆旁暖身子,见他进来,就把扯他坐下。陆鸣渊被放在铺好干草门板上,睡得无知无觉,阮非誉坐在他身边守着,不言不动时候就像座经年日久石像。
这雨看来是要下整夜,破屋里谁也没有说话,阮非誉毕竟年老,不知何时已经倚靠墙壁睡去。叶浮生打个呵欠,从包袱里翻出只小银壶,喝口味道清奇沧露,本有些困倦神志也清醒些。
摩挲着冰冷银壶,感受口中余味,叶浮生就不禁想起如今俱都下落不明端清和楚惜微,前者好歹还能安心,后者却让他生出把担忧,怎也放不下
“乌云蔽月,平地起风,要下雨啊……”白衣人收回目光,抬步向地宫走去,踩过地上那方带血手帕,如践踏条鲜活性命。
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,萧艳骨才蹲下来把手帕捡起,只见素白帕子上有几道斑驳血色,触目惊心。
她回想起宫主那只苍白如骨手,血迹就是从上面点点擦下来,也就是说那五根指头曾穿过皮肤,深深刺入血肉之中。
念及此,萧艳骨陡升寒意,手中帕子落回地面,很快沾上滴透明水色。
下雨。
从来慧极必伤,刚过……易折。”
“百鬼门跟们作对已经不是天两天,宫主为何不……”话没说完,萧艳骨就看到白衣人侧头过来,幽深目光透过面具上空洞投过来,她打个冷战,再也不敢多话。
“都说井水不犯河水,走人间路,何必跟死鬼争道?”白衣人轻轻笑,“更何况,你知道怎用个人死,折断两个人吗?”
萧艳骨摇摇头。
白衣人语气更愉悦:“感情啊。”
这场雨来得快,势头越来越大,打在人身上怪疼。
叶浮生他们雇辆马车,奈何出城不远就被这场大雨拦路,不可谓不晦气。
大雨天赶路易生事端,叶浮生琢磨着找个地方暂避,可惜雨幕空濛里眼望去只见天公泪落,好在车里阮非誉适时开口道:“此地往西不远,有处破屋可暂时栖身。”
这老家伙在将军镇住大半年,虽然不怎出门,却跟个土地公似能知方圆,将这附近山势路况解得清二楚。闻言,叶浮生立刻调转马头,驱车赶过去,约莫刻钟后,就看到那座伫立风雨中破屋。
那屋子大概是曾有猎户暂居,占地不大,但还能挡些风雨。阮非誉和秦兰裳带着陆鸣渊先行入内,叶浮生把马车拴在屋檐下,为谨慎起见,又撑着伞顶风冒雨地把小屋外绕圈,这才进屋子。
情不知所起,往而深,生者可以死,死可以生。(注:出自汤显祖《牡丹亭》)
“今天杀他,是让他为喜欢人付诸性命,死而无憾,可为什要成全他?”白衣人抬头看向天空,“人间最难求是求不得,最难割舍是舍不得,他们……都还没有到最适合去死时候呢。”
恐惧就像毒蛇窜进后背扭来扭曲,萧艳骨全身发寒,勉强保持着声音如常:“那,宫主意思是……”
“查到他们去向,然后将消息披露出去,但不准擅自动手。”
萧艳骨吃不准他意思,却不敢质疑,恭敬道: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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