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浮生握拳手紧紧,眼睫颤动:“家师已故去十三年。”
哪怕早有准备,沈无端脑子里也刹那间片空白。
手里茶杯碎,可他好像没有感觉到,依然还紧紧握着,碎瓷片扎破手心。
等到鲜血味道弥漫开,他才回过神来,用手帕拔出瓷片,眼睛却还看着叶浮生,追问道:“端清呢?”
叶浮生解下腰间已经空掉小银壶,放在桌上,低声道:“尚在人间。”
叶浮生怔:“为什?”
“端清说有麻烦缠身,而百鬼门不方便插手;顾欺芳又道自己捡个小徒弟,以后要忙着带孩子没空理。”沈无端抬眼看他,“听说那孩子跟她姓,叫顾潇,是你吧。”
叶浮生手抖抖,低声道:“是。”
沈无端喝口茶:“挺好,当年他俩都说怕带坏孩子,不肯带过来给瞧瞧,今天可算是见着。”
叶浮生抿抿嘴,他从来都不知道师长往事这样猝不及防地砸下来,虽没有晕头转向,也是满头雾水,难得显出几分无措:“、并没听师父提起过与百鬼门有交情。”
,他却长久不敢起身,直都吊儿郎当、天塌下来也当被子盖男人,在这刻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。
他今年已经将过而立,十三年光阴如大江东去,把个轻狂少年岁月偷换成如今只剩外表从容有余,但还有很多东西,是他永远不能忘却。
顾潇永远记得自己幼时倚靠着并不宽阔背脊,记得那轻淡严肃劝言。
叶浮生也记得十三年前热血顺着刀柄流到手上滚烫,记得清瘦道长抬头看来时,满目悲恸与不可置信。
这是他生忘不罪过。
沈无端死死盯着这只巴掌大小银壶,良久,他问道:“当年,到底发生什事情?顾欺芳,怎死?”
沈无端笑道:“本也不是与百鬼门有交情,而是与。”
叶浮生抬起头:“前辈是怎猜到?”
“跟顾欺芳当年打成百上千回,对惊鸿脉武功身法再熟悉不过。”沈无端嗤笑声,“你比她多分机变灵巧,也比她少分自在从容,是什事情牵绊你心?”
叶浮生反问:“十三年前,前辈去过飞云峰吗?”
“去过,可惜到时候,那座山已经被大火焚过,寸草不留。带人翻遍每块土石也没找到他们,最后只在屋舍废墟下翻出早年送给端清‘饮血匕’。”沈无端手指敲击着桌面,眉目间闪过道令人心悸杀气,“当年到底出什事?端清和顾欺芳……真死吗?”
“你果然是惊鸿脉。”
沈无端声音从门口传来,他抬脚进门,看着跪在地上叶浮生,神色淡淡,不见喜怒。
他坐在那个空位,从黄衣女子手中拿走茶壶,为每个杯子都倒上八分满冷茶,这才对叶浮生道:“男子汉大丈夫,站起来说话吧。”
叶浮生起身,勉强压制住胸中翻滚情绪,声音还有些嘶哑:“沈前辈,与师父有故?”
“跟你师父是不打不相识好兄弟,嘿,她要是还在,听这话准得揍。”沈无端笑笑,“至于端清,他是这拂雪院原本主人,可惜三十年前在此散会后,就再也不曾相聚,此地也空置整整三十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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