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后背向着下面,面朝上空,可眼里没映出夜色,只有师娘剧变脸庞陡然缩小,然后飞快消失在视线里。
顾潇在那个时候想,早就该死。
可大概是老天爷都不想放他好过,顾潇从断崖滚下来,并没死成。
这座断崖并不十分高,中间老木横生,下面还有片树林和条河。顾潇中途被树缓几下,最后带着身伤滚进河里,被水冲走。
等到他醒来,却发现自己在个完全不认识地方,身边照料他也是陌生人。
残留药效似乎又发作,他脑子里片浑噩,忽然看到崖边多出个人。
赫连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白银面具在此刻就像无常鬼脸,嘲讽着他所有愚蠢和无能为力。
嗤笑声音聚成线传入他耳中,清晰得字字刻骨铭心:“顾欺芳要死,是你杀她……欺师灭祖,做得好啊。”
那个时候,端清手已经快要触碰到他,顾潇哪怕什都不做,他也相信师娘定会把他拉上去。
那个声音笑意更深:“他要救你啊,真幸运……可你除拖累他们,还能做什呢?哦,对,你还可以拿起刀,再杀他们次。”
地举刀。
刀刃劈向顾欺芳脖颈时候,她已经没力气再躲,顾潇目龇俱裂,眼眶里都要滴出血来,可就是停不下自己手脚。
幸好端清阻止他。
顾潇失衡跪下时候,他脑子里狂躁陡然如潮水退去,双血丝密布眼睛愣愣地看着顾欺芳。
顾欺芳已经连看他眼力气都快没,匍匐在地上,血染红她身下片地面,从顾潇角度看过去,能明明白白地觑见她那被生生削去块血肉左臂。
那个人说自己姓林,是被赫连御抓来朝廷校尉,在逃离时候捡到他。
“本来大难临头不想管这些闲事,可看到你手里刀……”那人笑着指指他死死握着惊鸿,“之前此刀还在位女侠手里,她在迷踪岭救命,还打听着个少年下落……那时候在河边看到你紧紧握着这把刀,猜测她要救人应该就是你。”
顾潇木然地听他说话,脸上没有丝毫神情,甚至连心里都只剩下空落,无声无息,泪
顾潇抬起头,看着端清苍白如纸脸。
端清情况不好,他担心着顾欺芳,又要来救顾潇,更得提防身边赫连御发难,以至于额头上冷汗涔涔。
他从来没见过不动如山端清这般模样。
大概是他脸色太难看,端清边去拉他手,边安抚着他:“不怕,拉你上来。”
就在两只手就要相触刹那,神使鬼差般,顾潇拔出惊鸿刀,身子往后仰,坠下去。
目光怔怔落回手里那把染血惊鸿刀上,顾潇从小到大都惯会甩锅,可现在连个替自己开脱理由都找不出来。
被赫连御掌打下去时候,顾潇本能地将刀插入山石,勉强吊住身体,此时月黑风高,冷风就像毒蛇样在背脊乱窜,叫他不能不毛骨悚然。
他还在茫然,端清已经上前。
顾欺芳伤势太重,他不敢随便去移动她,又见顾潇险象环生,就先扑到崖边,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,伸手要去拉他上来。
顾潇几乎是木然地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,端清满脸都是焦急,似乎在说什,可他个字也听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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