桂花酒本来是甜香味居多,要论起醉人,别说是烧刀子,就连女儿红都能甩它十条街。叶浮生本来还想调侃他句“这大人还喝糖酒”,结果口下去,脑子就懵。
大口酒液过喉,先是柔和香醇并不浓烈,可是甫入腹,就好像滚油浇在火堆上,顷刻腾起火烧火燎般热意,脑袋里顿时嗡,眼前切都变成两个,还在不断摇晃。
楚惜微:“……”
他当初确是不会喝酒,但是这十年来在百鬼门里混着,必要酒桌应酬不可少,身边还有沈无端、孙悯风两个酒鬼,怎也将酒量练出来,虽说不是千杯不醉,好歹也能不倒。
这两壶酒是他自己勾兑,
他手掌落在粗糙树干上,笔划描摹着经年刻痕,不少地方都模糊,可叶浮生来来回回摸好几遍,也不舍得移开手。
他喃喃道:“这棵树……怎会在这里?”
楚惜微看他眼,将目光落回树上,道:“六年前路过金水镇,正巧那家客栈被盘出去,这棵树也要被砍,想着院子里正缺棵老树,就干脆把它移回来。”
他难得撒谎不脸红,可是叶浮生点都不信。
老树盘根,这棵桂花树在那家客栈里生长上百年,要连根拔起本就不容易,更何况还要跋山涉水地移到新居,个弄不好就得烂根枯死。
水中两只酒壶笑开眼:“闻就知道是好酒,阿尧你品味不错。”
楚惜微拿小刀削下条长长果皮,没理他。
叶浮生继续没话找话,看着他背后桂花树:“这棵树长得喜人,怕有上百年头吧,比那年们……”
他声音戛然而止,目光落在粗壮树干上那条陈年刻痕上,再也移不开。
十三年前,顾潇遭逢大变,幸亏在金水镇客栈再遇当时还是个小孩子楚尧,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变成什样。
可眼下这棵树长得很好,丝毫看不出曾被移植败相,甚至比十三年前更喜人些,足见照料它人花多少心思。
叶浮生目光扫过墙角水桶和浇勺,也不戳破他,转头笑笑:“它遇到你,是上辈子修来福气。”
楚惜微听他说这句话,心跳蓦地加快,转身坐回石凳,提起只酒壶就要往杯里倒,结果被叶浮生把捞过。
“又不是小姑娘,这小家子气做什?”叶浮生没骨头般坐在他对面,后背靠着树干,眨眨眼,“男子汉大丈夫,喝酒就要对瓶干!”
说罢他仰头喝大口,快得让楚惜微都来不及阻止他。
那棵长在客栈后院桂花树,是他对年少轻狂最后念想,牵着小孩儿手离开客栈时,顾潇终究还是没忍住,提刀在树干上刻自己名字。
入木三分,锋芒从毕露到收敛,简简单单个名,仿佛是刻在墓碑上无声祭奠。
后来入掠影卫,他也曾路过金水镇,特意想去看看,只是人非物也非,那家客栈早已不做,被改成家私宅,新主人嫌桂花树占地方又不名贵,就不要它。
据说本来是打算砍做个树墩子,幸好当时有个外地人到此买下这棵树,将它连根拔起移走,从此再无音讯。
叶浮生想过它会在新地方扎根生长,或者被劈成柴火烧,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再见它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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