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话不客气,楚子玉倒没动怒,毕竟这些年来看多口蜜腹剑人太多,如这般直白喜恶,反而是他求之不得。
楚子玉笑笑,眼里却浮现冷意:“对国之君如此无礼,不怕治你罪吗?”
“是草民之过。”闻言,楚惜微嘴角慢慢扯起个笑容,“草民楚惜微参见皇上,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……如此,可好?”
他这话语很得体,但口气却不见丝毫敬意,连行礼也未曾,与其说是见皇帝,就跟见
不知者不罪,更何况他当年还那小。
然而世间很多事情,本就难以言说,也无对错分明。事到如今,多少恩怨已成昨日泡影,那些个赤子相交热忱也好,立场相对反目也罢,对于他们两人来说,都不过空谈。
楚子玉心里翻滚着诸般念头,面上倒是滴水不漏,他看完那封血迹斑斑信件,沉默良久后提起酒壶,为楚惜微续杯,这才笑道:“不担心下毒吗?”
“子玉兄从来自诩君子,如果用下毒伎俩,只是侮辱你自己。”楚惜微喝第二杯酒,如今他酒量今非昔比,上好“眠春”喝起来也不过是浅尝,连半分醺意也不觉。
他这句话说得笃定,不光是对楚子玉解,也是对自己把握。
所谓别后相逢,未必就是他乡遇故知欣喜,还可能是相顾无言尴尬。
楚子玉当然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起秘辛爱好,悄然对端王使个眼色,端王便放下酒杯,起身带着陆鸣渊往隔壁清莲居去。
陆鸣渊犹豫下,将阮非誉指明要交给皇帝那封书信呈上,又回头望楚惜微眼,神情隐含忧色,却只收到不动声色瞥,只好跟出去。
他们走,屏风后清倌也抱琴而出,暗香居里只剩下楚惜微和楚子玉两人,再无半个闲杂人等。
楚惜微撩衣摆坐下,拿个没用过酒杯给自己倒满盏,面无表情地口闷。
跟当年那个只晓得哭嚎炸毛孩子,确实大不样。
那晚在野渡来去匆匆,楚子玉又是送刀而去,心里纠结万端,对楚惜微也是复杂难言,倒没认真打量下他到底变成怎番模样。
眼下听这话,又借着屋里明亮烛火看着楚惜微俊美生煞眉目,楚子玉难免有些恍惚,很快回过神,自饮杯,道:“本以为上次分别,就是永诀。”
“以为看到你这张脸,会很舒服吗?”楚惜微放下酒杯,话说得不留情面,面上也没好脸色。
他放下对叶浮生爱恨难言,却依然对楚子玉耿耿于怀,虽然再没有杀之取命打算,但要如曾经般两小无猜却是不可能。
楚子玉当年跟他亲近,自然知道这个堂弟有些脾性。以前他身为兄长,无论如何都顺着居多,现在他身为九五之尊,再看到楚惜微这样子,心里忽然有些复杂。
仿佛本以为早已腐烂种子在心里破土而出,那绿苗不大,脆弱得可怜,却让他不忍心把它重新踩回去。
曾经亲密无间两兄弟变成今天这般情况,要说楚子玉对此视若等闲,那绝对是骗鬼。
尤其是楚惜微自己从头到尾,并没有什对不起他地方。
楚子玉所介怀是楚惜微父母和当年宫变时那破袖刀,然而他事后想很久,也实在想不出楚惜微到底哪里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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