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座浮屠塔第层外都悬有口大铜钟,作示警之用,习武之人聚力敲击,声可于顷刻间传出三五里,寺里武僧但凡没睡死过去,都能听到这边声音。
这塔内竟然还有人。
玄素来得急,叶浮生追得更急,两人都是攀塔而上,没从塔内拾级而上枉费时
玄素木着张脸:“是啊,贫道好怕。”
叶浮生噎,笑岔气。玄素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尸体和血,快步走过去托他把,问道:“你怎会在这里?”
“寺里闹这大动静,若是还醒不过来,怕就得长眠。”叶浮生拿袖子抹刀刃,还刀入鞘,“醒来时只见到将要出门薛姑娘和阿离,从他们口中知道你去向,就跟过来,刚好能赶上救你对招子。”
他身上毒性发作,只是被内力强压下去,这路赶来可谓艰辛,何况塔林情况不明,叶浮生本都做好追丢准备,却不料先见火光乍现,又听闷响先后传来,可算是找到地方。
说到这里,叶浮生才低头去看被自己刀断首人,适才匆匆瞥,只晓得此人武功高强、举重若轻,若非其神志不清又死缠着玄素,他未必能趁机接近,也正因如此才不敢留手。
那冰冷手指已经用力摁在眼皮上,玄素已经感觉到从眼睛传来微痛,然而没等这两根手指挖出他眼珠子,就有股温热鲜血喷溅在脸上。
那腥气扑面而来,血几乎从毛孔钻入皮肉骨髓,仿佛无数只猩红小虫子爬在身上,疯狂地啃噬起来。玄素脸色白,股战栗之意从脚底直冲头顶,顿时头皮发麻,手脚俱震。
玄素踉跄退两步,从鬼门关捡回半条命,眼睛还有些发疼,他摇摇头,手中无为剑差点就刺出去,然而赵擎已经倒下。
“扑通”两声先后响起,重轻,赵擎身体扑倒在地,头颅却滚到玄素脚边,拖出条歪歪扭扭血痕,怎看都惊惧。
叶浮生不知何时到这里,于千钧发之际捉隙出手,惊鸿刀无声无息地插入战局,切肤割肉,断骨枭首,点生机也不留,转眼就是血溅三尺青锋。
他皱着眉,目光在头颅和尸体身上打个转,已有猜测:“赵擎?”
玄素“嗯”声:“来时候正发现有人欲趁乱救走赵擎,只是他神智疯癫认不得人,才拖延时机,让出手拦阻。”
叶浮生眯眯眼:“那你适才又因何愣怔?”
他上来时机正巧,刚好见着赵擎钳制住玄素剑,后者本有机会撤手后退,偏偏愣在原地,叶浮生无可奈何,也只好下杀手。
闻言,玄素面上神色变换,欲言又止,然而没等他说出什所以然,下面就突然传出声钟响,在夜幕中远远传开去。
出手之快、下刀之厉、时机拿捏之准,这三者缺不可,乃玄素生平罕见。
玄素怔怔低头,看着赵擎死不瞑目眼,再抬头去看叶浮生,对方脸色片苍白,嘴唇都在发青,这招过后就伸手撑住围栏支持自己身体,险些腿软跪倒下去。
唯有握刀手稳如磐石,纹丝不动。
他就像把被抽去竹骨伞,只剩下层软趴趴油纸,犹不死心地遮风挡雨。
叶浮生好不容易喘匀口气,甩甩头,见到玄素看过来,扯扯嘴角:“吓到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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