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光线昏暗,常人要想清晰视物十分艰难,叶浮生却因“幽梦”毒发导致目力生异,此时就像只谨慎老练夜猫子,将绢布仔仔细细看遍,认认真真记在脑子里,然后将其凑近火焰点燃。
焰舌燎上绢布,火光顿时拔亮,照出叶浮生张脸却如棺材板上死人那样僵硬冰冷,然而他若揭下人皮面具,恐怕还要比这更惨白三分。
火光刺眼,叶浮生闭目,面将内力凝于双耳注意着周围动静,面屏息查看自己情况。
半日厮杀,他虽然没受伤,内力却有耗损,对“幽梦”压制愈发力不从心,纵然有孙悯风临走时留下药丸撑着,怕是也顶不过这两三天。
可外人看到他这挺直脊梁和冰冷双眼,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个即将死到临头人。
落木萧萧时,天地正肃杀。
昼夜之交,逢魔时刻,黄昏最后缕光消失在叶浮生脸上,他睁开眼,所见先是片昏黑,慢慢才有些许轮廓。
杵着刀右手已经发麻,叶浮生在最后刀落下时已经气力用尽,体内“幽梦”好生发作回,竟然就这站立着陷入昏沉,若非四下无活口,恐怕他已经下黄泉去找师父。
叶浮生深吸口气,时节入冬已带寒意,吞下口风就如咽霜刃,从喉管向肺腑路割下去,弥漫起铁锈似血腥味。这并不是喜人味道,却在此时刺激他尽快清醒过来,有些许活人感觉。
周遭已经陷入昏黑,依稀可见数个影子横七竖八地倒落在地,叶浮生正踩在具尸体背上,断水刀自上而下将其钉在地上,至死不能逃脱。
鸷鸟将亡,翼留劲羽。叶浮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刚硬骨气,只是他为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顽固,只要是想做之事,纵然老天爷降下五雷轰顶,也不能叫他改半个字主意。
他带人来到雁鸣城已经是第三天,有郑太守亲书和信物为引在静王旧部密网里撬开口子,又有掠影、暗羽在暗中动作相助,叶浮生很快在边关暂时立足,与守将搭上线。
守将陆巍,乃先帝大将陆知寒长子,其父曾任瑜州城守将,镇守北疆方,后因十年前宫变之事遭到牵连,贬官为庶。陆巍出身将门,虽失父荫,却有祖庇,少年时便从军入伍,拼搏这些年,正值而立
他拔起刀,将这具尸体翻过来,仔细搜索下,扒下尸体腰封。
腰封有掌宽,在并不十分粗壮腰身上绕三匝,叶浮生将其割开,从中扯出条长长绢布,薄如蝉翼,上头被人精心绘制幅复杂详细图案,还伴随着些蝇头小字。
这条绢布是由七封地图组成,从西川边关雁鸣城至中、西交界伽蓝城,沿途七城城防布局图俱在其上,划分清晰,绘制精细,连重要山水险关都没有放过,其中伽蓝城外问禅山更是被朱笔圈起,仿佛画地为牢。
这样精密城防布局图泄露出去,必定将成守将最大噩梦,也会成为敌军最珍贵宝贝。为这七城布防图,异族不晓得暗中筹谋多久,搭进去多少人力物力,换得薄薄条绢布,只为兵临城下势如破竹。
贩夫走卒、行商难民、逃兵俘虏……叶浮生心里迅速闪过这些人面目,然后看眼地上尸体,忽而勾唇冷笑:“呵……死得不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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