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岳被剑两断,剑锋去势未绝砍在魏长筠肩膀上,劈开皮肉,嵌进骨头里。
谢离倒吸口冷气,然而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注意他。
魏长筠第次知道,剑锋可以这样冰冷。
冰冷剑锋划过骨肉,端清抽回长剑,看着地上百岳断刃,眼中飞快闪过丝莫名神情,对魏长筠说道:“你还记得最初拿到这把剑时,慕清商对你说过什吗?”
——剑名‘百岳’,取高山铁石之心,赋山峦巍峨之意,然而山成百岳沧桑不改,是因为它不动不嗔,以不变应万变,以无求应所求,才能壁立千仞。长筠,你既然得“百岳”,就要知道它是把沉稳如山、不动不求之剑,你要记得自己今天为何持剑,才能在这条剑道上走得更远。
他是用剑高手,也曾与不少剑术大家生死决战,见过江湖上剑术不知凡几,甚至连赫连御潜渊也曾与百岳相较,然而他始终有些遗憾。
有人说见过高山白雪,便会对山野凡霜弃如敝履。
魏长筠见过慕清商剑。
清光断尘,云破天开。
可惜那是仅有次,也是最后次,在西南无名深涧上,剑气如虹劈开重围,最终却在山巅坠落。
报信又怕惊动这些人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魏长筠与那八名杀手合力对付端清,双目已然变为猩红白发道长却丝毫不落败相,下手越来越狠厉,看得谢离心惊肉跳。
就在僵持战况即将被打破刹那,从塔林方向亮起火光。
烈火熊熊染红夜空,映在他们眼中仿佛鲜血倾落寰宇。
宋炜分心,当即被刀砍在背上,若不是端清还留有线清明,挥剑回护,恐怕在杀手人头落地之前,他就要被刀两断。
——……想救个人,想活。
——那就为“生”而持剑,无论为己还是为人,不管立身还是立世,都别践踏“生”这个字。
简简单单个“生”字,在他投身无间跟随赫连御这些年里,在他手染多少无辜鲜血那天,早已经被践踏成泥。
他剑道,他
那人那剑,都应和“破云”这个名字,融入山涧经久不散云雾里。
此后经年,哪怕魏长筠见到昔日君子端方剑者放下高束长发,卸身箭袖武服,变成清冷疏情道长,他也如赫连御那样,以为人都是会变,慕清商不过是在惨遭背叛之后学会拒绝。
直到端清这剑横扫割开四人咽喉,手腕翻转自上而下落在魏长筠手中百岳剑上。
百岳剑以高山铁石打造,重百四十六斤,长约三尺,宽掌有余,寻常武人连拿它都困难,更别提如魏长筠这般挥动自如,往往刀枪剑戟落于其上,都会被力道反震伤己。
然而,声铿锵过后,魏长筠手中陡然轻,他来不及细看,肩头就传来锥心刺骨痛,鲜血喷溅出来,染红他半张面目。
此时林地里只剩下五个还站立着人,魏长筠开口:“今夜之事得罪道长,只是事急从权,纵不可为也无可悔,若道长还记得昔日……”
“,跟你们没有‘昔日’可言。”
战始至今,谢离终于听到端清说话,他声音很轻也很冷,手中长剑血流如注,只是没有他自己血。
下刻,谢离看到自己有生以来,从未耳闻目睹剑!
魏长筠也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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