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暗阴冷崖洞里,亮着盏如豆灯火,照亮倚靠在墙壁隅枯骨。
闻音正蹲在那里收殓遗骨,他虽盲眼,心却很细,将那些腐朽发臭骨头都用白绸帕子轻轻擦遍,再根根地放进楠木长盒里。暮残声站在他身后看会儿,哪怕明知他是个瞎子,也还点盏火悬于上方,不至于让青年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。
神婆阴灵就蜷缩在黑暗最深处,她跪坐在地,双目无神,仿佛个失魂落魄傀儡,暮残声看她眼便皱皱眉,不再多加关注。
妖狐此番伤势不轻,在天劫下受伤内府已经出现淡淡裂痕,经脉旦运气便剧痛难忍,本来应该去休息,现在却陪着闻音起来到崖洞,趁着盲眼青年为长辈敛骨功夫,他来到那幅长长壁画前。
从头到尾,仿佛走完眠春山两位山神彼此纠缠生,他们曾经并肩携手又分道扬镳,最后用物是人非与至死方休作为结局。暮残声在昨夜听闻音细细讲完时便有此感,眼下更觉唏嘘。
小剧场——暮残声:老子真他嗷机智!闻音:你这狐狸精可能点错技能点……
夜风雨,满山清寂。
眠春山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安静过,鸟兽虫蚁都安静地躲在巢穴里,经历场惊变人们都聚集起来,除村长爷孙俩和神婆,其他人无缺席,哪怕有肢体残缺者也已经愈合如初。
大难不死,村民们脸上却没有后怕或者狂喜,他们只是沉默地聚在山神庙前。曾经修建精致庙宇只剩下满地断壁残垣,村民们在废墟间或站或蹲,寻找着落在瓦砾间神像碎片,哪怕只找到指头大点,也如获至宝地捡起来。
然而破镜难圆,碎裂神像也再拼不回去。
然而比起凡人五感,暮残声要敏锐太多,自然也能发现些闻音不能分辨线索。
闻音能从刻痕确认这幅壁画出自前后两人手笔,而暮残声能嗅到附着其上气息,比腐骨更多三分森冷,较鲜血再增分腥苦,偏偏这味道吸入鼻腔之后,竟有些别样馥郁。
越是走近,胸膛上破魔咒印就越是发热,证明他猜想——萦绕在壁画上,是魔气。
眠春山第二任山神无端入魔,第三任山神为不入魔道选择形神俱灭,而昨夜那带走蛇妖魔虽是突然出现,行动却有条不紊,分明是筹备许久,甚至直盯着战况发展。
暮残声从开始就不相信巧合,眼下更确定所有矛盾背后都有魔族影子。他曾怀疑这是否为雷池下逃出魔物所做,但
村民们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怎回事,许多人都还在熟睡时被地动晃醒,出来便见到山崩地裂景象,仿佛地狱降临,让身处其中每个人都挣扎难逃。
长久以来,压在眠春山所有人头顶上不过两件大事——陷入沉眠山神和长生不死诅咒。
许多人亲眼见到村长死亡,可是在那刻他们丝毫没有诅咒可能破除喜悦之情,反有无尽恐惧从心底升起,等到神像在众目睽睽下碎裂,这种恐惧就变成寒意,让每个人都如堕冰窟。
过往种种,对错怎分?生死祸福,何去何从?
村民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神婆出现,也从未如此害怕她可能带来消息,然而他们等待人始终没有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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