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所似慢慢地笑:“怎是折磨呢。他有意使你受伤,间接置你于死地,你再亲手杀他,这不是恩怨两平吗?”
“恩怨两平。”江折柳闭眸又睁,“下七情散、留记声蝉,竟不知,与天机阁有何恩怨?”
王文远从开始就是针对他,仙门首座位置固然诱人,可若不是从江折柳手中拿过去,便也没有那诱人。他利益建立在种江折柳难以窥知恩怨之上,表面上是为谋取利益,但实际上,仿佛是为疏解他藏匿不露恨意。
江折柳乍然想起身诅咒和毒药王墨玄。
“啧,那个神棍也有话问你。”何所似险些记不起来,“他要问你……这几百年受人崇拜仰慕,可有心虚之处?”
他手指在轻微地抖,但他不想让何所似见到他发抖,因此克制得很轻微。指节缓慢地蜷缩进衣袖里,丝都未透露出来。
“木已成舟,自然无言以对。”
江折柳声音淡漠如常。
何所似略感惊奇地看着他,半晌才道:“若不是那小神棍说你大限将至,恐怕还真不想留你……小柳,下辈子看清楚点,有些担子是不能随便接过来。”
“多谢提醒。”江折柳笑下,“可惜没有来世。”
熄灭。
江折柳按在书卷上手指逐渐用力,骨节绷得发白。
他看何所似眼,准确来说,是看看他脸。
“你走之后,凌霄派真是盘散沙啊。”何所似微笑道,“争权夺利,设计暗算,卑劣龌龊,如从人血肉中吸取养分藤蔓,吸干你血之后,就不再需要你。”
江折柳直以来怀疑之事成真。
人在家中坐,锅从天上来。江折柳看着对方,神情中有点疑惑。
“他父亲,乃是你师父故去后声望最盛之人,他重伤陨落,正可为江仙尊铺平道路。”何所似笑眯眯地道,“小神棍曾在父亲死前冲入房间,见到老阁主遗躯上是凌霄剑剑伤。这是他告诉。”
“小柳。”他好像喜欢上这个称呼,“人是不是你杀?”
江折柳心中百味陈杂,叹口气:“是
寻常人死后,即是化于冥河。修士死后,神魂归于天地,散为真灵,不会进入轮回。只有修为极高而劫难难渡修士,才有护法之后转世重修这条路,不经过冥河涤荡清洗,才会有前生记忆。
江折柳没有来世,他只有境界,没有修为。
北风忽紧,卷着雪打响窗。旁烛台之上,泪滴随着火光逐渐流淌而下,凝结如血。
“你没梦到过他吗?”何所似道,“不肯跟说说?”
“没有。”江折柳手颤得有点厉害,他收紧指骨,指甲扣进掌心里,神情却还是疏冷淡漠,雪发乌瞳,比打松枝冰霜还要发冷,身清寒气。“既已两别,不必入梦来折磨。”
无心受他抚养,纵有缺陷,罪不当死,只是……
何所似换个动作,伸手拨弄着茶盏上方瓷盖,懒懒地道:“江仙尊,你就没有什话要说?”
还能有什话要说。
他亲手养大祝无心,亲手经营凌霄派,但独木终归难支。四大仙门在长久安逸之下已开始偏移轨道。如今,他手搭建起仙门之首,也让他手毁掉。
江折柳抬起手,将看到半书卷放到桌案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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