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仪颜其实已经留在这里看很久,她随着闻人夜同返程,想
他到如今,才慢慢地想通这点。
江折柳庇护,也无异于四大仙门腐朽衰败原因之。
他早该放手。
“把凌霄剑也带走。”江折柳慢慢地道,边想边说下去,“将它留在门中,不免有诸多心术不正之人起歪心邪念。弟子希望剑器澄澈如初,不应被贪念沾染……想要以身封印,永绝于世。”
寒风扫雪,将他肩上软绒吹得簌簌微颤。
他手冻得发红,指尖片通红,指甲却苍白无色。手背白得可以隐见肌肤之下血管脉络,骨骼细瘦纤长,如节稍折便碎枯枝。
但即便是这样,这只手拂落碑上雪时,也有种脆弱美丽。
霜雪随着他指节纷纷落下,露出石碑上原本刻字和面貌。江折柳凝望片刻,跪在他墓前。
他曾经百次千次地预想,若有日将死,正该陪在恩师身边,跟他说自己已将这世恩情偿还清楚。但事到如今,却走到这步。
碑文上露出祝文渊名讳和尊号。
天还未亮之时,小魔王就离开。
他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他、抱着他睡整晚,像是从江折柳身边缓解疲惫,能够重新变回那个所向披靡、无坚不摧魔尊大人。
他离开之时,从窗隙间飘落梅花就栖息在桌案上。闻人夜转身之时,心口忽地不明缘由地抽痛下,他转过身望着榻上沉眠江折柳,不知道这股莫名痛楚从何而来。
明明……明明小柳树都没有生他气。
闻人夜凝望片刻,收敛心绪,仍旧奔赴回魔界兵临之地。
“千秋长眠,地下相见。”他知道人死不能相见,却还是这说句,微笑下,道,“弟子未堪托付,还请您手下留情。”
他话不多,只有这两句,但这两句时间,仿佛过得很慢很慢。
江折柳又看灵冢片刻,随后拿起凌霄剑起身。他刚刚跨出步,就觉得眼前发黑,脑海中片昏沉,险些没有站稳。
但他被个人手臂扶住,将他稳稳地架在怀中,似乎有意留出点点距离。
是公仪颜。
旁凌霄剑轻声铮鸣,剑意与他相通。
“师父。”江折柳抬起手,对着冻僵地方轻轻地哈口气,搓搓指尖,“要走。”
他是被祝文渊领回凌霄派孤儿,无父无母,凌霄派就是他故乡。可是如今,无论是恩师、视作亲人师弟、还是那片千年故土,全都没有。
他既觉得人力难以胜天,却又情难自禁地质疑自己无能。
或许人之长久、世之长久,都是不能处于太过安逸现状之下,非要有强大外患虎视眈眈,才能催使人不断进步、不断变强。
珠帘荡开细碎碰撞声,伴着雪夜落下残梅坠地声。
松木小楼静悄悄,常乾在楼下睡觉。阿楚也靠着屏风睡着,还没醒,似乎哭得很累。
江折柳提前吃药,束发添衣,将毛绒披风拢在肩头,做好全方位防护,随后拿起凌霄剑,无声地下楼,推开房门。
房门悄声开合,内外温度差距迎面而来。漫天飘散薄雪落满肩头,坠在他如霜发丝之间。
江折柳行至灵冢之前。将冰鞘内凌霄剑立于旁,伸手擦擦恩师石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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