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国之事,有情自哀。
但他们没有停留太久,在短暂静寂过后,铁蹄冲进去。
本就被掠夺过遍宫殿再度破损,风吹雨打数百年青砖石瓦都败落,把重剑劈散棋局,猩红血液飞溅起来,在残阳余晖下折射向八方。
那些人看不到江折柳,只能见到公主自刎,见到银剑染血,猩红着、
江折柳挑下眉,反问:“此话怎讲。”
“本宫总疑心,你是谪仙入尘、姑射神人。”她想想,“不光是容貌气度,更多是,感觉。”
江折柳微微笑,平静地看着她,道:“公主有此种感觉,应当与仙家有缘才对。”
“仙家?”
她如此发问,江折柳却不愿意说,怕过多提点,会毁她修行。
江折柳并未开口说话,而是陪同对方下会儿棋,才缓缓道:“公主此往西行,还可逃过劫。”
“逃过劫,心中却有千重结。”
江折柳早知悉此人心性,并不意外,而是边低眉下棋,边语气淡漠道:“人不输给心气,就常常输自己。”
“江公子美意,本宫心领。”昭静公主道,“君王死社稷,自当年与君面,已无意中之人,正当将残生奉家国,血伴残阳,也不算白活遭,连些许价值都说不出口。”
江折柳仍是无动于衷,他对于眼前之人固然有三分怜悯,但切都是平和无波、待之如友感情,不会与对小魔王情意有丝毫混淆。
此朝果然于十五年后覆灭。
广厦将倾,天光微漏,残阳斜照,自窗棂败瓦之间逼入进来。
昭静公主年不过三十许,半生未嫁。
北方铁蹄踏破旧都,兵荒马乱,胡人刀兵即将攻入广阳宫。
而荒芜寂寥宫殿之上,侍卫不见踪影,百官做鸟兽散,即便是本朝当朝皇帝,也早已头撞死在銮殿之上。
人世凡尘之事,自然是种修行。譬如国破家亡,恐怕是轮回百世都难以经受种,其中体验益处万分,不该因为他指点而破坏。
江折柳不再言语,而是跟着对方下完手边这局棋,在棋至终章之时,外面终于响起兵马铁蹄无序重响。
响声越来越近,连地面上尘土都被惊起。
满身杀气胡人士兵出现在广阳宫外。
寂寥广阳宫中,只有公主盛装下棋身影,此外再无丝余音。列阵在前士兵愣住、满身蛮气胡人大汉也愣住、连身经百战将军也勒马停步,在惊疑心绪之下,似有若无地感觉到丝悲哀。
他无情,才是钟爱人无限深情。
“与公主知交十五年,”他道,“已料到你想法。”
昭静公主默然点头,随后又突兀问道:“……江公子。你是否……”
江折柳抬眸看她。
“你是否,并非此间之人?”
偌大个宫闱,竟然只有位未嫁公主坐在台上,挽发盛装,面对着盘无法可破死棋。
也正因如此,到龙脉气数已尽这天,江折柳没有去照看新诞生人皇,而是陪昭静公主下最后局。
乱世之中,没有人管这是不是合乎规矩。
残阳似血,映照在江折柳素白如雪薄衫末尾,笼罩住他袖角,反映出片朦胧淡光。
“大梁气数已尽,此处危险万分,江公子何必陪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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