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根本不敢去揣测,当皇帝成功用虚情假意哄得他上钩后,心里头会是怎想。
是在嘲笑他天真好骗,还是因为戏耍到他而感到沾沾自喜?
还有种,是他想到,就会心如刀绞可能性,那就是皇帝嘴上说喜欢他,其实心里对他无比嫌恶,毫无半点情意。
若真是如此,曾经有过所有欢愉欢喜便都成笑话场,那才是令人冰冷彻骨绝望。
沈映早就听到顾悯进来脚步声,只是直忍着没抬头,想看看顾悯会怎做。
不用像白日那般要刻意维持天子威仪,脱去龙袍,卸掉王冠,快就寝之前沈映,看上去慵懒而随性,看起来好像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。
顾悯脑中,莫名浮现出几句诗句。
“斜髻娇娥夜卧迟,梨花风静鸟栖枝。
难将心事和人说,说与青天明月知。”
眼前人,到底在心底藏多少事情,不能说与人知道?
让人把倒在擂台上顾悯抬回澄心斋,年轻人恢复能力就是强,还没等传御医过来,顾悯人便已经自己醒。
沈映听到小太监禀报说顾少君醒,急忙从外间进来,等到里面却刻意放慢脚步,没有走近顾悯躺矮床,只是远远地看着,不冷不热地问:“醒?”
顾悯慢慢从榻上坐起来,赤脚站在地上站起身,向沈映行礼告罪道:“臣弄脏皇上床榻,请皇上恕罪。”
又来,表面装得毕恭毕敬,其实还是在跟他闹别扭。
沈映不明白顾悯到底哪里来这大气性,突然就跟他犟起来,心里头刚消下去火气差点又要往外冒,最后咬咬后槽牙还是忍住,甩袖走出去,冷冰冰地扔下句,“知道自己脏就先去沐浴,把自己洗干净再来回朕话!”
最后还是受不被顾悯闷不做声地直盯着看,忍不住抬起头,放下手里书,冷着脸拍拍身下床板,“过来坐。”说完怕顾悯不听话,凤眸微睁,装作恶狠狠地道,“你要是还敢跟朕闹脾气,朕就让人进来把你绑在床上,别敬酒不吃……”
他威胁话还没说完,顾悯便迈步朝他走过来,沈映心头松,语气软和下来
可转过头想想,他不也是如此,心中挤压太多事无法与人言明,因为旦说出来,必要天翻地覆。
所以,他并没有立场指责皇帝对自己有所隐瞒。
只是他气不过。
气不过沈映明明对他无意,不喜欢他更不信任他,却能面不改色地装出副对他情深不渝模样,撩他诱他,嘴上说着山盟海誓,心里却只有利用。
更气不过自己,愚蠢到将皇帝逢场作戏当真,甚至还动情。
这次顾悯倒没有跟沈映唱反调,许是他自己也知道穿着被汗打湿衣服不舒服,听话地去沐房沐浴。
沐浴完换上干净衣服,顾悯重新回到皇帝寝居。
屋子里点着凝神香,香味清淡,闻上去颇具凝神静气之效。
沈映坐在罗汉床上,身体半倚着床上矮桌,手里拿着本讲地理人文书,对着灯盏翻看。
他身上只穿件单薄寝衣,宽大袖子挂不住,往下滑落卡在手肘处,露出里面两截肤色欺霜赛雪手臂,头顶上发髻因为卸掉固定金冠,变得有些歪斜,松松散散,垂几缕发丝下来飘荡在双颊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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