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谨下子噎住,他陪侍在旁,在这个离紫微宫相差甚远地方给天子伺候笔墨。他看见萧玄谦比以前更为随意姿态、更为放松神情,忍不住转头四处看看,忽然意识到——只要能留谢大人在身边,比什谏言都强,连那只跟帝师逃跑玉狮子,那个七八个人伺候小祖宗,都眼见着胖圈儿。
就在郭谨安安分
他跟崔盛不样,崔盛跟着他早,也见过九皇子这楚楚可怜、滴水不漏模样,但郭谨是萧玄谦监国之后才收入麾下,他根本没有看到过萧玄谦低头。
郭谨把刚才那两句话放在嘴里琢磨,越琢磨越品出股卖惨白莲味儿。但这几句话还真就听上去妥妥帖帖,很有个明君圣主风范。
两人视线撞,郭谨连忙仓促地低头,然而萧玄谦却不以为意。他道:“高琨怎说?”
“高侍中说,潘大人这折子他也是同意……”
“没问你这个。”萧玄谦不耐烦地道,“问他催没催回去。”
格为好,只要你为好。”
谢玟捂着耳朵后退半步:“精神病。”
他顿顿,想起对方真是个精神病,又缓和语气:“带童童出去拜年,你别再任性,走时候别落东西,在这儿过得挺好。”
他说完这话,看也不看眼就要走,要不是萧玄谦昨晚让谢玟哭得肩膀都湿,还就真信他这张波澜不惊、淡漠薄情脸。
他忽然示弱道:“老师,现在……你也知道是什情况,如今回去,京中政务,并不很熟悉,倘若弄砸两项,错看起来事小,可政令推行到地方,被波及黎明百姓受苦受罪事大。”
郭谨抹把汗,心道南巡趟,陛下这性子还真有点变,恭谨道:“高大人叮嘱老奴,初四再不启程,便劝您回去,破五之后走不,他亲身进谏。”
萧玄谦道:“知道他脾气硬,动不动就来文死谏这个德行。”
他坐回小楼角,把窗户打开丁点儿,然后接着看郭谨带来奏文,头也不抬地道:“你把这些今天就带回去,跟高琨说,有重要事要办,如果请不回帝师,就算人回去,也活不过三个月。”
郭谨心下子提溜到嗓子眼,连忙道:“陛下,您——”
“不是,”萧玄谦知道他要问什,面无表情地指指脑子,“是这里问题。”
谢玟脚步迟缓瞬,但他很快就抱起童童,推下简风致,看似什都没有听到。
身后声音还在继续。
“知道老师眼光卓越,思虑周全,现今又是这个样子,您不疼,好歹惦记着这群苦心竭力大臣,让后世戳着脊梁骨骂出个洞来也无所谓,可他们是憋着要跟随经营出个太平盛世。
“您以前看重那些学生幕僚、庶族文士,都盘清姓名底细,从地方调用回来,知道他们有才干,但不会用人,老师才知道怎使用他们……这天下虽是,可归根到底,是老师盘棋,您下到半就收手,岂不索然无味……”
谢玟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,萧玄谦才停下话,他沉沉地凝望着对方背影消失那个楼梯口,收敛目光转过头,下子撞见郭谨那张严肃刻板脸上、露出见鬼震惊诧异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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