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想过。”谢玟如实相告,“如果换,在官职节节攀升、春风得意时,因为根本不相干事被贬谪向远离人烟大彧府,远离父母妻儿、遥隔千里,也会愤怒悲恨,以至于要报复这个国度,报复那个识人不清君王。”
石汝培看着他道:“是,报复那个识人不清君王。”
谢玟笑下,道:“正如信上所言,人路应当越走越宽,而不是把自己逼向绝境,你本非趾罕人,如果因为这意气理由便毁去生,连归国归乡机会都流失眼前,那也有些太可惜。”
石汝培道:“您是为可惜吗?”
谢玟觉得他这话里还有后话,便没直接回答,露出“洗耳恭听”神情。
那扇门打开。
那个人迈入室内,浑身乍然披上烛光莹润,身后则是袭微弱星芒,星芒随着门关闭尽数褪去。石汝培抬起眼,看到谢玟手腕捆缚在起,他登时站起身,才迈出步,帝师便从容沉默地勾开活结,那看似绑得严实麻绳便脱落在地。
这是蒙骗敌军伪装罢,只是麻绳粗糙,将他手腕磨红。
谢玟揉揉腕骨,抬头看向对方,第句没说什军国大事,而是仔细地端详下对方,道:“要认不得你。”
石汝培走到他面前,半晌才道:“可晚辈却直认得帝师。”
对方果然继续:“您并非为可惜。只不过是若松口反水,攻下这座城池便易如反掌,倘若此刻立即倒向大启,那最快今夜、最慢明夜,这座用于拖延威胁城池就会被攻破……西北局势被彻底撕开个口子,攻入王廷也便指日可待。”
谢玟毫不避讳地点头。
“所以您不是为,是为大启。为那个识人不清君主。”石汝培见他只拿着茶杯暖手,便猜想到对方路过来,手还冷得没缓过来,便将那杯已快凉掉茶盏取出,不在乎地泼在地上,然后又倒满热茶送回他手中,续道,“蛮族、雪地、严寒、烈酒……已看厌、看烦,看得焦躁难耐,确迫不及待要回到京城、回到洛都,然而为什来此?”
他道:“从来到这里起,就不断明里暗里挑拨设计,撺掇二太子以及趾罕皇族,为他们出谋划策,侵入边境,毫发无损地掠夺牛羊财产。这群人尝到甜头之后,不必推动,便自行扩大战场,
他态度出乎意料,谢玟来时想过对方或强硬、或柔软,或是绵里藏针、两面三刀面目和心计,但唯独没想过对方甚至有丝诚惶诚恐。他略微不解:能在趾罕二太子身边成为军师,以启国人身份取得外族信任,应当有副冷酷心肠手腕。
石汝培确实是个冷酷、只有利益军师,但这并不会展现在谢玟眼前。他拉着谢大人坐下,这张矮小几案两侧铺满羊毛绒毯和软枕。滚热火炉在室内哔剥地炸响。
石汝培道:“您竟然活着。”
谢玟从他手里接过盏茶,没有喝,只是放在手心里捧着:“也没想到能再见面,只是再见这面,却是立场相悖、各为其主。慈生,你又为何向趾罕效力呢?”
石汝培字慈生。他太久没有被这样呼唤过,竟然时有些怔愣住,迟钝瞬,才道:“原因,您心里没有想过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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