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半夏十三岁时候。母亲又没。
年幼她在充满消毒水味道惨白医院里,刻骨铭心地历经少年失恃之痛。终于知道这人世间缘分,不论是母女亲情,伴侣挚爱,都并非永恒不灭之物。
无论自己心中看得多重,多珍贵关系,都有可能如那春梦秋云,聚散只在瞬
他手把手地教自己怎样持琴,握弓,大臂小臂如何用力。掰着自己手指,教她拉出第串好听琶音。
可是突然有天,那个院子门上就贴这样块红色布条。院子里来来往往着些不认识大人,人人满面悲色,哭声频起。
从那天起,慕爷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,妈妈也不让自己再去隔壁院子里玩。
“不能再过去,你慕爷爷没。”
“什是没?”
自行车车轮慢慢停在门前,半夏看着厅堂中那张黑色照片,老人家笑吟吟面孔和往日见着时模样。
半夏每天早晨都起得很早。每天呼噜噜踩着脚踏车穿过村路时候,基本都能看见这位晚年孤独老人,日复日早早坐在门槛上发呆。
路过时候和她说几句话,帮忙倒个垃圾,她就会像这样笑吟吟地拉住你手,和你念念叨叨上许多话。
都说被亡者留下之人最痛苦。
其实即将撒手离开那个人心中才最是煎熬吧?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走到尽头,心底惶恐不安无人得知。哪怕对着人世间百般眷恋千般不舍,却终究也无可奈何。
人坐在那里接待往来宾客。
往日里门可罗雀,空荡荡庭院里,此刻进进出出地都是穿着黑色衣服人。
半夏推着车慢慢走近,院子里传来锣鼓铃磬声,诵经安魂调,开满山茶花庭院里披白,供奉神灵厅堂被白布盖住,正中摆张黑白照片。
天天孤独地坐在门外晒太阳那位老婆婆,成为照片中人。
“晚上睡下去,就没有再醒来。走得第二天才被邻居发现。”
“没就是以后都见不到。”
以后都见不到,这句话是对还活着人而言。
至于亡者,黄泉碧落去何处,其实是不得而知。
有人念着也好,无人想着也罢。世间情缘爱恨,红尘万丈终究已和他再无勾连。
活在世间亲人,再是锥心锥肺,伤心欲绝也无济于事,万丈红尘里是找不着这个人。
半夏第次认识“死亡”这件事,是在她六岁那年。隔壁教自己小提琴慕爷爷生场大病,去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慕爷爷院子,也和这里样细心地种满漂亮鲜花。
他是半夏小提琴启蒙老师。当年,如果不是他拉着半夏手,几次三番地找到母亲说,“这孩子实在有学音乐天赋,别辜负这样才能。”
半夏母亲当年只怕是很难咬下牙,同意她拿起小提琴。
童年时期皮得不行半夏,不知为什就特别能在那位爷爷身边坐得住。听他醇厚动人琴声在花树间穿梭,听就是个下午。
“九十多岁,也算是喜丧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不算是坏事,喜丧,白喜事。”
“孩子都在国外,时间赶不到场,还得委托远房亲戚来帮忙办丧事。”
“走得有点孤独呢。”
来往邻居议论纷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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