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崇祯八年,数十万流寇自中州回陕,途经商洛。咱们山阳县闭城固守,流寇仅攻日就自行退去,洛南县却开城击敌,结果被流寇报复,县民死难何止千万啊。”张教谕仕途早已无望,所以他心只想维持现状,不想多惹是非。
但知县王之遵正值春秋鼎盛之时,他到任山阳县后,就积极奉行崇祯皇帝上谕,拼命追缴本县历年拖欠钱粮赋税,催科追比、急于星火。王知县精明强干,手腕高明,在追比钱粮过程里,和占有山阳县多数土地和佃农士绅们结下很深矛盾。
他自知有许多绅民正在利用亲戚和同年关系,向上级商州乃至于西安府那边打小报告,正设法要搞掉自己乌纱帽。而此次流寇逼入山阳县县境之内,却给他极好立功机会,若能剿灭这股流贼,自己知县官位自然就稳如泰山。
“张教谕说也有道理,但流贼逼入县境之内,沿村打粮,此处毁坏田地庄稼。们
山阳县县城规模不大,成化十二年商县丰阳巡检司才改设为山阳县,历史不算悠久。也因此,城内建筑并不多,官私室庐和文庙斋庑堂室规模都很小,只有大成殿和县衙衙门看起来比较堂皇些。
城中绅民早早就听说官军在军岭川大败消息,县境内土寇也趁机蜂拥而起,袭击行人商旅,搞得全城人心惶惶。
不得已,城内绅民们便共推生员叶平章为绅民代表。托他带上份厚礼,上衙门拜会县令、教谕、守备等要人,也去打听打听,县衙里头,对现在山阳县局面有何方略——若知县毫无办法话,就只能让良绅们自己出钱出力,组织乡勇,弹压土寇。
叶平章年约三十,体格欣长。他有秀才功名在身,家资丰厚,又同本县教谕张万道有师生之谊,自然被推为士绅领袖。
叶平章还带着四五个仆从,他们人人手提肩扛,以犒劳为名,给县衙带来批酒、帛厚礼。衙门外几名衙役,见到大名鼎鼎叶老爷,又看他带来这多礼物,便问都没问句,就给叶平章让开道,恭迎他进衙门。
所谓“衙门八字朝南开,有理没钱莫进来”,叶老爷家财雄厚,自然出入衙门如在自家庭院般。他进大堂,先拱拱手,而后就吩咐仆从们将礼物都抬进来。
“县君、老师、王将军,”叶平章对大堂内高坐着三人行个礼,然后就先对着自己老师本县教谕张万道,说道,“老师,官军在军岭川大败究竟是怎回事?如今流寇横行,县中绅民议论纷纷,些无赖之徒蓄意作乱,学生百计筹措,几乎不能禁止。衙门里可有什考量吗?”
张教谕看着年纪比叶平章大上许多,他原是河南举人,只因仕途不顺,才落到这个穷乡僻壤小县做教谕。好在他门生叶平章在本县势力很大,张教谕也就纯当自己提前致仕养老,因此他处事风格,就是多事不如少事。
“嗯……们恰巧就在商议此事。依来看,流寇不过是同崇祯八年、九年时样,过境而已。只要紧守县垣,不数日,贼寇自然退去。”
山阳县教谕张万道奉行多事不如少事宗旨,他援引四年前义军在商州活动时经验教训,认为只要守住城池,流寇在乡野打粮后,自然会退兵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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