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娘你别省着,明日把这几个车轮垫拿去换钱回来,家里就又有粮食。”
“阿娘,等再大些,也去太原城给人盘炕,年前去太原城给人盘炕那些人,这两日都回来,大伙儿都说他们挣好多钱回来。”
“听闻罗三郎弟子还去长安城给人盘炕。”
“长安城太远,不划算。”
“你还知道划不划算?”
她男人从前给人当脚夫,有年冬天,走就再没回来,也不知道是死在外头,还是不愿意再被这个破落家庭拖累,自己个人另寻生路去。
她男人刚走那会儿,这个家里有两个体弱老人,还有五个孩子,再加上她自己,总共有八张嘴要填。
她个女人家能做什,被逼到绝境上,还不就是……
无论日子有多难,她都只能苦苦支撑,非但要养活自己三个孩子和家中翁婆,还要养活大伯家两个孩子。
孩子他大伯前几年没,不多久,他大伯娘就改嫁,留下双儿女在翁婆身边,翁婆年纪大,自己都养不活,哪里又养得她们姐弟,还不就得靠着她这个做婶娘。
它做出来酱汁自然也不能说多健康,只是这些穷人家孩子,年到头连个猪油味儿都尝不着,哪里还管什健康不健康,能分到这勺香飘飘猪油炸酱,简直高兴得都要飞起来。
于是这天傍晚,在离石县中,就有不少小孩捧着小半碗酱汁走街穿巷回家去。
有些个人见,就要问他们句:“你这酱哪儿来?”
“罗三郎给。”这些孩子都很高兴。
“哎呦,这罗三郎连卖带送,他还挣不挣钱?”不少人都替罗用感到忧心,罗家三郎人品那是没说,就是年岁到底还是太小些,过日子也不知道要仔细算计,做个小买卖还这连卖带送,可别亏本。
“怎不知?”
“阿娘,你怎又不吃,你多吃些。”
这日子熬啊熬,熬得家里翁婆都过世。
前两年,日子顶难过时候,她就把家里年岁最大个女孩儿给卖,现在想来……
“阿娘,你怎不吃?”个大点女孩儿问她。
“阿娘不饿,你们多吃些。”却是又想起伤心事,那孩子如今也不知流落到哪里,这辈子怕都无缘再见面,她当时若是咬咬牙再熬熬,过两年,说不定也能给她寻个正正经经好人家。
“阿娘你吃,这酱汁可香。”
“阿娘,你尝尝这个酱,可香。”有个小孩捧着那小半碗酱汁回到家里,进门就喊。
“怎这般多?”屋里出来个面庞泛黄皮肤松弛妇人,她见那油汪汪小半碗酱,当即吃惊道。
“跑得最快,三郎就多给打些,后面去得慢,肯定就没这多。”那小子得意道:“阿娘们拿它蘸饼吃吧,这个酱可好吃,明日还去。”
“也不好日日都去,你阿姊她们都在家里做活,你也不要总在外面跑。”妇人说着,接过那小半碗酱汁进到屋里,再拿些杂面饼出来,与几个孩子分分,这就是他们今日晚饭。
这也是她们娘儿几个现在已经找着挣钱营生,日才能吃得上两顿干饭,从前哪能这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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