酆重阳背对着他,盯着那两短长香沉默许久,又抬手重新上炷香。
片刻后,依然两短长。
不祥之兆。
酆聿跪得膝盖不自在,但也不敢吭声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爹像是有大病似,来来回回插三四回香。
终于,酆重阳将香灭,微微闭眸,道:“你见奚绝?”
婉夫人身上遽然荡漾出圈灵力涟漪,轰然横扫而去,竟将偌大药铺中药悉数震成齑粉,连带那抹擅入药宗神识。
婉夫人冷冷道:“你若不怕死,那就试试看。”
人影明明灭灭两下,诡异地笑几声后才消散。
婉夫人孤身站在片狼藉药圃中,久久未动。
***
园圃中各式各样草药、毒花遍地都是,婉夫人正打算去瞧瞧虞昙花能不能育出新芽,道灵力悄无声息从地面钻出,化为个影影绰绰人形立在株毒花旁。
婉夫人蹲下去看干涸土,低声道:“他回来,你该担忧死吧。”
那道人影瞧不出男女老少,声音杂乱,隐约听出是在笑。
“婉夫人,你还当他真无辜呢?”
婉夫人捏出土壤中已经化为石头虞昙花种子,指腹微微动将种子捏得粉碎,冷冷道:“你惯会借刀杀人祸水东引,如何信你?”
道:“行,你先回吧,明日们在辰时坐干鱼行舫去南境。”
酆聿奇怪看他:“不是说不去吗?”
奚将阑只嘻嘻地笑,并不回答。
盛焦牵着奚将阑刚走出药宗,乐正鸩已经气急败坏地追出来,厉声道:“奚绝!你休想拖去南境!”
奚将阑头也不回地朝他摆手:“明日辰时,干鱼行舫。”
酆聿点头,心中全是疑惑。
这就是他爹说要事?
“有样东西,你帮送去给温掌尊。”酆重阳突然说。
“掌院?”酆聿茫然,“掌院不是在南境
酆聿在外面浪荡几日,揣着两个没看完乐子,抓心挠肺回酆家。
酆家遍地笼罩阴气,炎热夏日比寒冬还要让人彻骨生寒,方圆数里根本无人敢居住,到处都是游荡孤魂野鬼。
酆聿还在琢磨乐正鸩和盛焦破事,以及奚绝那厮到底中什毒,嘴里嘟嘟囔囔地到酆家天衍供祠。
酆重阳孤身站在香火缭绕牌位旁,仿佛已等许久。
酆聿莫名怕他爹,轻轻咳声,乖乖跪在蒲团上:“爹,您有何要事找?”
“他就是个小狐狸崽子。”那人轻轻笑着,“这些年中州多少世家长老死在他手中,这些血债他还得清吗?”
婉夫人猛地回头,直温静眼眸近乎凶厉。
“……现如今他又不知死活去接近盛焦。”那人还在笑,“他回来正好,当年盛焦天衍珠曾断定他和奚家屠戮之事有关,那就将此事整个栽到他头上,獬豸宗法不容情,盛焦自会替杀他,以绝后患。”
婉夫人厉声道:“你敢?!”
男女老少声音齐齐笑起来,杂乱而瘆人:“敢啊,为何不敢?”
乐正鸩:“——干你爹!”
奚将阑哈哈大笑着溜。
药宗生门缓缓关闭。
婉夫人袭白衣站在药宗门口,注视着奚将阑他们胡行乱闹地沿着山阶路往下走,身形逐渐隐于翠绿浓阴中。
不知怎,她默默又掉几滴泪,轻轻擦拭掉,转身去药圃看草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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