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夫人刚为他诊治时也知晓他伤势并无大碍,服用灵丹和渡灵力用不几日就能彻底痊愈,但她心思从来都敏锐,小心翼翼看着晏将阑神情。
“聆儿?”她柔声问,“你在想什?”
晏将阑在发呆,怔然回过神来,困惑道:“没想什。”
婉夫人眸光微微黯淡下去。
晏将阑这个模样根本不是刚睡醒时在发蒙,倒像是种从神魂离发出来萎靡颓丧。
可如今在梦中他好似叶浮萍,清醒地任由自己随波逐流,完全不想再挣扎。
浑浑噩噩睡觉,再次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。
股药香幽幽而来,晏将阑怔然抬起头去看。
婉夫人坐在床侧为他探脉,看到他醒,忙温柔笑着道:“聆儿醒,经脉还痛吗?”
晏将阑好像睡懵,小声道:“娘?”
晏将阑呆呆看着他背影。
虽然潜意识叫嚣着想要立刻将春雨剑意引出来,但身体却仿佛和神魂分家,用尽全力想要像往常样强势,脑海却满是精疲力倦颓丧。
盛焦用犀角灯和药宗传完音后回来,就见晏将阑已再次闭眸沉睡过去,苍白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疲倦。
大仇得报、最恨天衍也覆灭,晏将阑毕生所求不过这两样。
从十岁开始就直支撑着他不择手段地活下去动力悄无声息地溃散,晏将阑似乎不知道以后要为什而活。
将晏将阑按在床上,低声道:“躺好。”
晏将阑还在拽着他袖子,像是终于找到件自己能做事,神色莫名迫切:“让再试次,盛焦……”
“叫婉夫人过来。”盛焦强势地打断他话,冷冷道,“剑意已被压制,暂时不会有事。”
现在最为紧要是晏将阑身上长年累积伤势。
十余年无尽期侵蚀、短暂提升修为虎狼之毒“弃仙骨”,还有当年在獬豸宗那三个月惨无人道折磨,让晏将阑单薄身板终于彻底支撑不住,哪怕解毒治愈伤势,却无法让身体恢复如初。
这种感觉很熟悉。
玉颓山当年就是差不多如此模样。
婉夫人愣,伸手轻轻抚摸晏将阑眼尾水痕。
晏将阑泪眼朦胧模糊地看许久才逐渐清醒过来,他大概觉得狼狈,微微挣扎着起身,胡乱抹抹眼角,努力挤出个笑容。
“夫人怎来?”
婉夫人道:“盛宗主说你身上伤势还未好全,来为你诊治。”
“没有。”晏将阑摇头,“点事儿都没有。”
为盛焦吗?
“可那要怎活啊?”晏将阑迷茫地在昏睡中浑浑噩噩地想,“不知道啊。”
这十二年来他直背负沉重巨山步步排开无数艰难险阻挣扎往前走,那几乎将他压垮无数次重负突然有日消失不见。
晏将阑茫然又无所适从,恍惚中竟然觉得万物皆无趣。
在以往十二年岁月中,晏将阑哪怕在梦中也直想要不顾所有运筹帷幄,不让任何事物脱离自己掌控。
晏将阑浑身疲倦也并非睡多,而是骨髓里、神魂中而发厌倦颓然。
他不再生机勃勃、插科打诨,而像是被霜打茄子蔫吧唧。
晏将阑茫然看着盛焦,只是被他拒绝就像是遭受重大打击似,嘴唇都在抖。
“只是想……”
盛焦没说话,转身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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