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醪河西通府河,南连庙河,在流经绍兴府学宫后折个大湾,嘉靖二十年张氏族人出资将河道拉直,这个大湾就成张氏宅前内河,张氏族人聚居在河湾两岸,有座三拱石桥连接,河东称东张,西岸称西张,西张富贵,东张贫弱,除冬至祭祖和些宗族议事之外,东张和西张来往不多,毕竟血缘关系已在三代之外,亲情逐渐淡薄,而且因为贫富和地位悬殊,东张难免卑怯,西张难免骄气,相处很难融洽,所以也就不怎来往。
现在是夏季枯水期,投醪河这个河湾只有浅浅两丈多宽,三拱石桥左右二拱下面都没有水,就成盛夏纳凉好去处。
张原坐在拱桥下块大青石上,听着流水声音,嗅着水气和野花味道,感受着习习凉风,眼睛上蒙着青布罩散发着清凉药味,这个眼罩是绍兴名医鲁云谷为他特制,眼罩里夹有清火明目药物。
“少爷,去拿钓竿来,边乘凉边钓鱼。”
张原听着小奚奴武陵脚步声跑去又跑来,觉得心里非常静,从来没有过这样静,自从两个月前莫名其妙成绍兴府山阴县张氏子弟,而且眼睛还有病,张原惊恐、焦躁、痛苦、茫然可想而知——
多月来,他和张彩两个人已经轮流把四书五经全念个遍,倒不是他和张彩刻苦好学,而是因为少爷要听他们念书,少爷眼睛有病,绍兴名医鲁云谷说,少爷这眼疾得养,要待在不见光暗室里,至少待满百天,眼力才能慢慢恢复,所以少爷无聊啊,就抓着他和张彩两个整天念书给他听——
“小武,东篱下那些茉莉都开花吧。”扶着他肩膀慢慢走路少爷突然开口道。
武陵转头看,果然,后院靠东头那溜篱笆墙边茉莉都开花,花瓣雪白,绿叶衬托,还有几朵是紫茉莉,非常醒目。
“少爷,你怎就知道茉莉开花,好像昨天都还没开?”
“听,蜜蜂嗡嗡叫,嗅,茉莉花很香。”
觉醒来回到四百年前,谁能淡定?
身体也不是他原来身体,变成少年人,名字倒是样,姓张名原,现在他还有表字,张原,字介子,生于万历二十六年,今年虚岁十五,两个张原灵魂融合,就是现在他,当然,后世灵魂是主宰。
两个多月过去
小奚奴武陵歪着脑袋看少爷眼,少爷青布眼罩并没有摘下,武陵心道:“少爷耳朵现在灵得很,点点细微声响少爷都听得清二楚,不过这似乎不大妙,都说瞎子耳朵格外灵——少爷眼疾能好吗?”
武陵有点担心,若少爷眼睛好不,那可就难侍候,不说别,单这每天要听书就够他和张彩两个受,真是怪哉,少爷以前眼睛好好不爱看书,现在眼睛有病却想起读书来,这不是折腾人吗,若眼睛好不,那读再多书又有什用,难道还能参加科考!
武陵还觉得少爷自眼睛有病后脾气也变很多,起先是大哭大闹非常狂躁,这也难怪,好好眼睛突然看不到东西谁不急啊,后来少爷就沉默寡言,再后来就让他和张彩两个轮流念书给他听,而且说话口气也和以前很不样——
怎不样呢,就好像少爷突然长大成人,让小奚奴武陵生出陌生和敬畏感觉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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