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原道:“果然是精到好文字。”
张萼道:“再挑段惹火读给你听,就是西门庆和那李瓶儿——”压低声音念道:
“西门庆见她纱裙内罩着大红纱裤儿,日影中玲珑剔透,露出玉骨冰肌,不觉*心辄起,见左右无人,且不梳头
张原心道:“可惜,袁宏道就死,原本还指望他提携把呢。”
既是袁中郎所著,以张萼性情应该是喜欢袁中郎《觞政》或者《瓶史》,《觞政》谈饮酒,《瓶史》论插花,这两本书张原曾经随便浏览过,若能再听张萼读遍,那就能记住,既然要走读书科举之路,那文人士大夫这些雅趣都要学学,否则没有共同语言会显得格格不入,要改变,必先融入——
张原道:“那就请三兄为读读袁中郎大作。”
“此书字数极繁,先挑段念给你听,竖起耳朵仔细听哦,这等奇书不是寻常人看得到——”张萼清咳声,翻书轻响,开始念道:
“过两日,却是六月初日,天气十分炎热。到那赤乌当午时候,轮火伞当空,无半点云翳,真乃铄石流金之际。有词单道这热:祝融南来鞭火龙,火云焰焰烧天空。日轮当午凝不去,万国如在红炉中。五岳翠干云彩灭,阳侯海底愁波渴。何当夕金风发,为扫除天下热。这西门庆近来遇见天热,不曾出门——”
张萼念书念得极快,不停歇气将《春秋经传集解》第十卷念二十页,“啪”地将书丢在书桌上,喘气道:“好累,好热。”
张原道:“三兄先歇会,喝口茶。”
张萼喝两口茶,摇着折扇说道:“专念本书太无趣,今日带本书来,包管你听得如痴如醉。”
张原微微笑,问:“什书,谁写?”
张萼不答,却问:“还记得袁石公吗,公安三袁老二,三年前路过山阴还来拜访过大父——你年幼,肯定不记得。”
张原听到“西门庆”三字,不禁轻轻“咦”声。
张萼便问:“怎?”
张原道:“没怎,三兄继续。”
张萼续道:“这西门庆近来遇见天热,不曾出门,在家撒发披襟避暑,在花园中翡翠轩卷棚内,看着小厮每打水浇花,只见翡翠轩正面栽着盆瑞香花,开得甚是烂漫。西门庆令来安儿拿着小喷壶儿,看着浇水。只见潘金莲和李瓶儿家常都是白银条纱衫儿,密合色纱挑线缕金拖泥裙,李瓶儿是大红焦布比甲,金莲是银红比,唯金莲不戴冠儿,拖着窝子杭州撵翠云子网儿,露着四鬓,额上贴着三个翠面花儿,越显出粉面油头,朱唇皓齿——”
读到这里,张萼抬眼望着张原道:“怎样介子,这等描写可算得如在眼前否?”
张原道:“记得,袁中郎,大名士。”穿越晚明不知道袁宏道那简直就是《鹿鼎记》里平生不识陈近南——
张萼“啊哈”声:“你还真记得啊,那告诉你,这书便出自袁中郎之手。”
张原记得袁宏道四十来岁就去世,便问:“袁中郎还健在吗?”
张萼道:“死,前年死,寿仅四十三岁,少年时花天酒地淘虚身子骨,所以夭寿。”
十六岁张萼这评价着袁宏道,却不想想他自己娈童美婢、,bao殄天物比年少时袁宏道还荒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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