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萼道:“不都说吗,介子是得眼疾后静坐入神开启宿慧。”
张岱道:“那介子可称得上是读书种子,想必也是要由科举求功名?”
张原毫不含糊地应道:“正是。”
张萼撇嘴道:“俗!”他觉得自己整天斗鸡走马不俗。
张岱笑道:“甲第科名,世上第艳事,黄榜出,即使深山穷谷,也无不传其姓氏,试看天下士子,谁能不俗?”
张岱颇为不悦,淡淡道:“那好,就见识下介子盲棋。”
雨还在“哗哗”地下着,屋顶窗外,好似急管繁弦,颇助棋兴,这局棋下半个多时辰,张岱执白,终局输五子半。
张岱有些愧恧,偏那张萼又在边哈哈大笑道:“大兄也下不过介子啊,哈哈。”
年少傲气,张岱面皮挂不住,负气道:“介子,再来局。”
张原道:“宗子大兄,今日就下到这里吧,还要向大兄请教诗书。”
又是打雷,又是下雨,小丫头兔亭拿伞出去好久,还没看到张原回来,张母吕氏有些担心,由伊亭陪着,小脚伶仃小心翼翼走过坑坑洼洼积水后园,站在后门口朝投醪河那边张望,正好看到张原他们过来,这才放心。
“五伯母安好。”
张岱向张母吕氏施礼,少年张岱奢靡浮华,鲜衣骏马、美婢娈童许多爱好与堂弟张萼差不多,但他不会向张萼那般狂躁不可理喻,他知书达理。
张萼以前来找张原玩耍,有时遇见张母吕氏只是叫声“伯母好”,就匆匆而过,哪会鞠躬施礼,这时见张岱行礼,也就跟着行礼问安,所以说张萼是被他母亲王夫人宠坏。
张母吕氏含笑道:“宗子何时回来?快进来,快进来,避避雨。”
张萼道:“就不俗,视功名如粪土。”
张岱摇着头笑
张岱心智不是张萼比得,略回想方才对局,发现自己始终没有胜机,看来这不是局胜负,而是介子棋力实在是在他之上,再下也定然输多赢少,更何况是负气对局——
“嗯。”张岱道:“听说你听遍《春秋经传集解》就能成诵,那考考你,文公四年,经传都记些什?”
张原背诵道:“四年春,公自至晋。夏,逆妇姜于齐。狄侵齐。秋楚人灭江。晋侯伐秦。卫侯使甯俞来聘。冬十有月壬寅,夫人风氏薨。”
这是《春秋》记载鲁文公在位第四年发生大事,背诵完经文,张原又将《左传》对这年大事解释朗朗诵出。
张岱喜道:“字不差,怎以前却没看出介子有如此天资!”
张原与张岱、张萼来到西楼书房坐定,武陵上茶,张岱端起茶盏轻轻抿小口,眉头微皱,没说什,但也不肯再喝,显然是嫌张原家茶太劣。
张原微微笑,心道:“张宗子,你还嫌家茶劣,可知道你底细,你少年时享用太过头,老来穷困潦倒,竟要亲自挑粪灌园,被两个老妾呼来喝去地使唤——”
张萼问:“大兄,你和介子先来局围棋如何?”
张岱欣然道:“时辰还早,先对弈局,再考校介子过耳不忘本事。”问:“介子,还下盲棋吗?”
张原道:“是。”这并非故意藐视张岱,而是因为下盲棋需要非常专注和耐心,能极大地锻炼记忆力和想象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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