翼善道:“路过此地,听说水仙庙有文人雅集,在下最喜附庸风雅,就冒昧前来旁听诸位高论,还请诸位见谅。”
既然来,也不好赶这个翼善走,这个翼善其实是替范文若解围,让范文若尴尬大减,范文若却不认得他,低声问金琅之:“金贤弟在华亭可曾见过此人?”
金琅之道:“未曾见过,华亭诸生无人不识,就是有点名声童生也应该面熟,此人却是面生,而且华亭似乎没听说有姓翼人家。”
杨石香仆人送来茶点,亭上诸生边饮茶边探讨时文墨卷,说些乡闱传闻,气氛反而比初见面时友好,这是因为张原打掉范文若骄气,相互平等以文会友才能进行,不然就只有范文若和拂水山房社唱独角戏。
这时张原也改先前对范文若尖锐锋利,变得温文尔雅起来,与众人谈艺论文时语气谦和委婉,既夸赞对方制艺,也婉转地指出瑕疵,旁征博引,有理有据,让人不知不觉倾倒叹服,浑忘这位张原还只是个十六岁青衿儒童——
青浦社、拂水山房社诸人听这青年男子这说,都觉得这样解释最是合情合理,同时更震惊于张原捷才,短短时间内要记住篇七、八百字制艺,更要予以发挥修改,而且明显艺高筹,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——
范文若显然也不怎相信张原能有这样才华,强记不难,强记而能改进则极难,问张原:“《可仪堂时文八百题》,真有此书否?”
张原淡然道:“《可仪堂时文八百题》这部书到底有没有,范举人应该比更清楚。”他当然不会承认没有这本书,模棱两可才是上策。
范文若早已不敢像先前那般对张原盛气凌人地呵斥,干笑两声,拱手道:“张公子如此捷才,实为罕有,范某今日是被张公子大大消遣番。”
抄袭帽子谁愿意戴,范文若当然要承认张原才高,虽被张原消遣番,也只有笑之,难不成还能叉张原去见官,这事闹大对他来说绝对是丑闻,范文若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先前过于狂傲,举人并没有什可依恃,奇才异士在所多有,骄兵必败啊——
而张原在与众人论文较艺中也颇有收获,这些都是廪生,别学问没有,这时文可是钻研得很透,而且应试经验丰富,张原也确需要这样文会交流。
众人相谈甚欢,只有那个名叫翼善不速之客很少说话,只在边微笑倾听,有时插上句话,却是很有见地,张原是有心人,便刻意与翼善交谈,却发现此人甚是健谈,而且见闻广博,举凡经史子集、琴棋书画竟似无所不通,谈论起八股文来,竟也有不凡见解,翼善说道:“八股有行文之法,更有御题之法,御题之法在于相其题之轻重缓急,审其题之脉络腠理,而向背往来
张原打量那青年男子两眼,拱手道:“山阴张原,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、仙乡何处?”
青年男子还礼道:“华亭翼善见过张公子。”
张原问:“翼兄如何识得在下?”
翼善道:“张公子过耳成诵之名、挫折姚复之举,早已遐迩传扬,在下居海滨,也曾耳闻。”
张原心道:“有这大名声吗,连上海人都知道,这个翼善有些古怪。”问道:“翼兄从华亭来此何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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